等待的人如何焦灼，都不及内殿人所受的苦痛。石钟毓三年无一儿半女，虽知其故，却并不行动。怕就怕，有人不让你怀，不让你生，不让你养大……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顺了那人的意，也免得受更深的伤害。

容妃这月份正是最危险的，这时出事，无疑是往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不死，也要折损不少。再加上德妃那番性子，恐怕不容易恢复了。

轩辕休泽发现皇后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神思才算得了个空，无意识的扫了一眼大殿中人。却发现，唯有两人甚是平静，众妃嫔皆是若有所思，抑或有些惶恐，唯这二人，平静异常，置身事外。

容妃缓缓抿了口茶，静静的看着茶叶的起落，倒是不知皇上有目光经过。

皇贵妃坐的规规矩矩，几乎不曾动作，与往日更是判若两人，让人不好琢磨。其实她自己又何曾明白呢？只知道，目前形式有几分奇怪，只能静观其变，再做谋求。

如此算来，真正担忧德妃安危的，并无几人。

“都不要在下面私语了，所真是有心，就该同哀家一起，为皇嗣祈福。”太后并未睁开眼睛，轻轻一句话就堵住了众人的嘴巴。

果然，一片寂静后，众人都默默颂起了佛经。

皇上轻轻舒出一口气，见着眼前脂粉红颜，没由来的烦闷起来。这么多人的诵经祈福，可能保住这个皇子？他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情，他一定会严查！

石钟毓低眉，却并未诵经。皇上无意识的叹息，她听的清楚，皇上果然上心。不论有没有阴谋，这件事她碰不起，只能躲得越远越好。就是查，也只能暗中查探。

“秉皇上，微臣无能，愿受惩处。”太医跪地行礼，等待着君王的怒气。

“臣妹学艺不精，未能救回孩子，还请皇兄责罚。”扇儿公主面色憔悴，眼眶微红，跪地请罪。

“皇上明鉴，公主进来时，孩子已经救不了了，纵是仙人，也无力回天。公主却是比微臣造诣要深的。竟生生将娘娘，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一切罪责都在微臣，确实与公主无关。”

见此情景，石钟毓上前，“公主如此，已是极好。皇上明察。”

“朕知道。”皇上并未过多理睬，站起身来，径直向内殿走去。石钟毓扶起公主，“公主快快起来，给皇上、太后说一下德妃如今的情况吧。”手触到公主胳膊，公主任她扶起。她如今还未完全缓出来，点头答了是，跟在皇后身边，又一次进了内殿……

“娘娘！您不要这样！娘娘！……”丫鬟的声音阵阵入耳。

德妃眼看根本就没有坐起来的力气，却执拗的非要动弹。“本宫没事，本宫好好的。本宫怀着小皇子，怎么会有事呢？你们不要拦着本宫，你们都给本宫让开……”

扇儿见状，毅然快步向前，从腰侧所佩的小小玉葫芦里，取出一粒极小的药丸，“扇儿，得罪了。”语毕，便点住德妃的穴道，将药丸喂了下去。

“德妃娘娘会好好睡一觉。”

皇上见此惨状，免不了心中疼痛。“睡上一觉也好。德妃如今是怎样的状况？”

“扇儿来时，孩子便已经没救了。只是德妃娘娘拼命让扇儿救下孩子，极是配合，如此，扇儿才得以保住德妃娘娘。”说着已经走到皇上身边“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次德妃娘娘虽逃过一劫。却也折损厉害，这身子怕是不好调。”扇儿说的委婉，可这里的人谁会不清楚呢？

回凤栖宫的路上，扇儿同石钟毓一道。

“公主可是有话要说？”

“皇嫂，扇儿并不是第一日在这后宫。自然也不是没有见过各类龌龊，此事有蹊跷，还望皇嫂，多多小心。”

“公主高看本宫了……”话还未说完。

“皇嫂今时不同往日，若这其中有人安排，皇嫂想，连皇家子嗣都敢害，下一个，会是谁？”说着，向石钟毓深鞠一躬，“扇儿是怎样的人，皇嫂明白。既然来了，自然是来保皇嫂的。宫中局势诡变，师兄千机阁的消息，素来准确。我虽不识千机函的奥秘，但师兄昨日收到千机函后，表情很是严肃。还特意嘱咐扇儿，好生照看皇嫂。”

“公主是说，兄长得到了什么和宫中有关的消息？”

“只是猜测，大抵是的。”

“承蒙公主如此费心，本宫着实过意不去。本宫答应公主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有皇嫂这句话，扇儿就放心了。这件事或许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如何发展，这几日就会定下其主要走向。现在，不明不白的吊着，本公主可不舒服。我要探查沐辰宫，看看里面是有多少胆大包天的人。”

“公主生性纯良，也要当心。”石钟毓望了望远处的宫墙，“我竟不知，这宫中，还有如此胆大之人。平日里明枪暗箭，争宠夺利夺权，也便罢了，竟有能下这番狠手的。实在是吃惊。如今，一切尚在迷局之中，这话，也只你我在说，兄长的暗示不会错，本宫身份不允，无法插手，一切还要看发展。”

“扇儿要有这边了，就此告别了。”

二人站在岔口，后面远远跟着的丫鬟小跑上来，给主子行了礼，便往各自宫中行去。

良久，石钟毓才开口，“今日，公主神思劳累，浅墨，你一会儿回宫选几盆安神的花，还有前几日刚做好的茶送去。”

“是，娘娘。”

原来，这宫中的晦暗，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晦暗几分。德妃今日的惨状，出乎人的意料。扇儿带来的兄长的暗示，也出乎意料。本以为，身为皇后应该更了解这宫中之事，如今却要兄长从宫外来消息，也是出乎意料……

“叶芜，回了宫，让下人们不要肆意乱走，最好不要出去。”

“奴婢明白。”叶芜颔首。

“还有，德妃实在可怜。本宫这几日要多去看望看望。”

“奴婢会打理好凤栖宫的。”

“还是叶芜嬷嬷最让我放心。”

“这是奴婢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