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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深战寞 作者: 负压 字数:2852 更新时间:2019-12-20 17:09:54

第四十章 望仙客居

天街晴明,蓬船如梭,昼市嬉闹,湖景如波。

温莫下马走前去,便有抢着生意的船家纷纷迎上前来。

“客官可是要坐船啊?”

“公子来我家吧,我家蓬船里头有软垫,舒坦。”

“公子,看看我家船,气派!”

温莫笑笑,只是一一点头,却未上了任何一家船去。众人悻悻有些好奇,这公子站在码头,不是要去湖心的望仙楼,还能做什么。只是这站了好半天了,却也不见他上了谁家的船,也不知究竟要做什么。

一些船家看着像是没有生意希望的样子便换了其他客人为目标,一些执拗的却还是谄笑着朝温莫卖弄自家船如何如何好。

可是一阵湖波荡漾后,众人朝后看去,竟见一艘极为雅致,极为华贵的大船驶来。船家们停下手上生意瞧去,好奇是哪家富甲贵官如此大手笔。行行往往的船客也纷纷侧目,心中暗暗寻思主人家是何方神圣。

大船稳稳停于码头,上边的船夫仆人都端得好礼仪,一看便知深受管教。

厚厚船帘掀开,出来一个丽容美服女子,神色冷漠,却自有大家之气。一些未婚的船客公子们,都看呆了眼,心中暗暗揣测如何攀讪。而一些已经成家的男子则心中略微失望,如此容姿气度,必定不会嫁人为妾的,可惜可惜。

那女子款款走了来,下船姿态优雅唯美,走至温莫的面前,一伏身道一句:“公子。”

此时那些注视着怜依的眼睛才看向了静笑的温莫,一身玄衣,浅色披风,英姿飒爽,淡笑间浅露沉静安稳,叫人一见便心宁。

众人心中暗叹,如此青年确是当的起如此美人。那众人脸上失望之色渐淡,攀讪之意渐逝。

温莫折扇在手心一敲,浅笑着将旁人神色转变皆纳入眼,而后水墨扇一指伸去,抬起怜依低垂的头:“许久不见,夫人又美了几分。”

怜依被温莫折扇迫着抬起了头,眼露惊讶,她知道小姐此行江南要隐瞒身份,只是不知为何竟要扮作夫妻身份。

怜依也未及思考太多,因为如今情形,她深觉小姐这竟是在调戏她。奈何她生性冷漠,平日里小姐也是沉着的性子,从未有过如此轻薄姿态,故而一时之间,她竟愣在了当下,不知如何反应。

“湖风沁凉,夫人又未着御风衣物,我们进船吧。”

温莫解下自己身上的浅色披风,细心地为怜依轻轻披上又柔情地为她系好带子。一身玄衣的温莫一手轻放在怜依肩上,脉脉深情,如此场景便真如一对恩爱夫妻。

怜依性子淡漠,却为人机敏,如此一番也已知道温莫是故意为之,好叫众人看去。

她冰川似的脸上,难得的浮现一抹浅笑。虽仍旧温度低凉,却已叫众多旁观的人感叹。若是此女参加今年的花魁盛会,必定一举夺魁,奈何佳人已花落有主,必不会过多抛头露面。

“夫君请。”

怜依唤一声夫君,旁观的人心中荡漾,只觉绕梁妙音。却只有温莫心中暗笑,真是辛苦你了怜依,难为你如此僵硬难忍还是叫了出来。

“夫人请。”

温莫笑笑,做足了良好夫君的模样。

入了船舱的二人收起了方才恩爱模样,温莫依旧是笑的,甚至看着如今已经冷下一张娇脸的怜依还是笑的。而怜依取下身上温莫的披风,挂在手上,静默地候在温莫身旁,没有询问也没有其他表情。

“怜依,你不好奇吗?”温莫就着船内一张凳子便坐下,随手为自己倒一杯茶,又取出另一个杯子,倒满一杯。

“小姐做事必有自己的意思,怜依只需听命便可。”

怜依声音平稳无波,那是天生的性情,如何也不是后天可以轻易改的。

温莫能叫不会武艺的怜依做自己的贴身婢女,大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她这不好奇不多话的性子。

“怜依,你这淡漠的性子使得你遇事冷静,是好事。只是太过冷漠了,岂非无趣?”

温莫笑着说,笑着看怜依,却仍是未从怜依静湖的脸上瞧见丝毫波澜。于是也放弃了自己不良善的搅弄心思,递过一杯温茶给怜依。

“我让你准备的书文可都备好了?”

温莫递完茶,便拿起自己的杯盏,凝着杯中被自己摇晃波动的碧液,眸色悠远。

怜依接过温莫递来的茶,刚喝了一口,便又放下安稳地回答:“是,都在厢房。”

“嗯,花弄呢?”

盏中碧色波光,幽明浅淡。

“按照小姐所说,花将军两日后便到。”

“无寿。”温莫顿顿,停下晃动杯盏的动作,叹一声后幽静起身,穿过船舱走到甲板上停下,看着波光湖面,秋意静好,才复又启唇:“无寿那边如何了?”

怜依一路跟着温莫身后,走到甲板上时,拿起手上披风细致地为温莫披上:“除去二公子夜里去探望过一次,无寿公子再未与任何人有接触。一切膳食日用都如小姐交代的那般,好生照料着,并未有何差池。”

温莫静静听完怜依的话,而后垂头看去湖里的草色游动,肥鱼穿梭,无声一笑。

那湖面风波极大,将温莫简单束起的长发高高吹起,清淡里的寥寥颜色融入湖天秋日。这烟雨湖迷蒙淡妆的容颜也染上霜华,添一道高峰凌峭的孤美。

船划开湖面静波,悠悠驶去,也不过怜依与温莫谈完话后半盏茶的功夫,便停在了江南名楼,望仙楼畔。

怜依紧随着温莫款步走入这高耸却不临人,雅致却也大俗的楼中。楼里熙熙攘攘,菜香酒香四溢,客人来自五湖四海,热闹非凡。

这里的热闹自然与颜都的茗香楼不同,那天子脚下的茗香楼就算再是客似云来,宾客如归也是带一分肃静节制的。而这望仙楼就大为不同了,走入这里只觉入了个大染缸,什么人都能瞧见,如何话语都能听见。

“听说南疆之战进行了三年之久,前些日子这温家二公子平南将军请了个谋士去望禹,却不想后被战寞郡主证实那人实为南疆奸细。”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不过说起那战寞郡主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啊。当年南疆深夜偷袭,多亏了战寞郡主急智叫人在城内各处学千军万马的兵戟马蹄声,才让心虚的南疆骑兵吓退了回去。不然如今那望禹哪里还是我忘国之地。”

“说的是啊,那郡主身份高贵却也能继承家父衣钵,成为一个将帅之才。真是难能可贵。”

“只可惜,战寞郡主终归是个女子,是个女子终是要嫁的。这日后一嫁,相夫教子,深养闺中,估计再盛的名气也是要随之而散了。”

“哎,这与我们何干,这江山国土难道能少了个战寞郡主就保不住了不成?就说郡主那两个哥哥也是两位猛将,这国之大事,自有他人操心,我们就只管好好喝我们的酒,吃我们的肉便可。”

“说的是,喝酒喝酒。”

“好,喝喝,我这几天可被我家那婆娘管惨了,今日必要好好喝一番。”

温莫一路行去,朝着怜依早已订好的上房。那七七八八的闲谈聊资,自然是进了她的厉耳的。

只是她也未曾在意多少,虽然这些八卦般的闲谈不无道理。她终是要嫁人的,待她了结一切后,凤冠霞帔之时便是她卸甲放剑之日。

这许多事绝不是旁人三言两语便全然概括的。那日南疆夜袭,她让红花儿召集她狐朋狗友中的奇能异士,分散望禹各角,发出千军万马嘶鸣声,叫南疆骑兵误以为援军竟如此快出现,而急忙撤军。

可是事后呢?

她料不到母亲如此深爱父亲,一国长公主灵堂服毒自尽。她料不到战场如此无情,敌军如此残忍,高府满门无一幸免,城中百姓死伤无数。她或许不在意是否能领百万雄师,是否能成巾帼英雄,但是她在意至亲之人枉死,无辜民众惨灭。

温莫身上流的是皇族与将门之血,不管何种缘故,她都不能对着焦灼国土,枯骨百姓,视若罔然。她身上天生的烈性容不了她漠视,她心中早已点燃的火焰更是不允许她止步。

这一夜温莫睡的极不安稳,迷蒙烟雾里,血腥气息令人作呕,熊熊烈火直冲黑暗云霄。那妇孺童子的凄厉哭号求救,那将府手无寸铁的软弱家仆,在利刀血蹄下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夜,总是骇人的,而光火燎天,魂号鬼叫的夜是最为骇人的。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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