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孜初苏醒
“孜初怎会提前一日苏醒?”
温莫从天寿宫到安泰殿一路走的极快,神色凝重,她自然高兴颜孜初醒来,只是提前了一日是否是他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异常。
此时已近丑时,鸡鸣日曦的时辰。
温莫心中想着孜初的药浴还有一天才算完,这不在预料中的清醒,着实让她心悸。她一路凝眉,入了安泰殿也不见放松,叫迎上来的婢子都吓垂了眼,不敢去看温莫脸上阴晴难明的神情。
进了主殿,便刚好遇见端着一碗稀粥的流言,流言神色讳莫地朝着温莫点点头,屈腰施礼,而后跟在温莫的身后进了殿里。
已在檀木椅上懒散等了很久的颜孜初抬头瞟一眼来人,竟是温莫。忽地眼睛便亮了起来,却又转瞬暗了下去,他指指温莫身后的流言,声音无赖又悦耳地说道:“叫你去弄个吃的而已,怎地这么慢?”
流言静默片刻,看见颜孜初似没有看到温莫的样子,感到甚是奇怪。而后朝着温莫看去,等温莫看向流言,用下巴朝着颜孜初的方向一移,流言才会意地端着食盘朝着颜孜初走去。
温莫站在原处,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颜孜初,眼中温柔似水,又静默如石。
感到气氛不对的流言与蜚语,垂低了头,都不敢轻易出声。颜孜初端着烫极了的淡粥,神情闪烁地喝着,可才下一口,便将自己烫的泪意潸潸。
静如磐石的温莫看到被烫到要哭的颜孜初,急忙上前一步,一手掐去他的下巴,查看他口舌的伤势。见着并无大碍,她才蹙眉说道:“多大了,还是这么不小心。”
被温莫极认真地瞧得脸颊微红的颜孜初,见温莫这严母似的语气神态,心中一阵讨厌,拍开她长着微茧的素手,也是皱眉道:“怎的还是这么烦人。”说完,他又拿起一旁满盏的茶杯,喝着去掉方才的灼热,似也消去脸上的微烫。
“你们先下去吧。”温莫侧身走至颜孜初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淡漠地叫退了一屋的婢子奴才。
众人应声退下,一室里的声音消弭,只有温莫瞧着颜孜初的眼中似有呤叮声响,清脆地闪耀一片光泽。
颜孜初被温莫无端地瞧着,顿时坐立不安,一时摸摸锦绣鼻尖,一时抚抚漂亮鬓发,又一时换换无骨坐姿。
也没过多久,颜孜初却觉得似过了一月般长,最终仍是忍不住开了口。对着温莫说道:“你做什么老瞧着我?”
他本想表现的大气些,却最后才启唇,便落音入谷,弱弱又糯糯,仍旧眼光飘忽。
温莫笑笑,而后眸光柔和地对颜孜初说道:“你又为什么平白的无视我?”
为何平白的无视温莫?他也不知怎的就无视了她,也不对,他并没有无视她。就算是方才指着流言说话时,他的注意力仍旧是向着她的。只是为何就无视她了?因为她为了个叫花弄的将军而匆匆离去?还是因为她回来了却没有时时刻刻的守着他,而是天天忙这忙哪?
似乎都不是,他只不过有些胆怯,胆怯与她对视,胆怯看到她眼里的柔光,自己就不管不顾地一诉衷肠。他还是很要面子的,所以这样没面子的事,他怎做的出来。
“怎么?没主动与你搭话就是无视你了?战寞郡主,御南军师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他不想这么说的,只是怎的就这么出口了呢?
温莫仍是笑笑,没有不耐和恼怒,伸出手去在他手臂上拍拍,而后说:“我架子可没大,你脾气倒真是见长了。现在晚了,你先睡吧,我明日来看你。”
温莫为人温和,可是面对颜孜初时才有的这般柔软却是极少见的。她说完便要起身离去,却才踏出了一步,丝锦宽袖便叫人给擒住了,牢牢地,叫她再挪不去一步。
她回头看去,是孜初低垂着头,神情淹没在暗处,却叫人看出了不舍与依恋,他一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睡,都睡这么久了。”颜孜初垂着头说出的话断续不成句,却还是低低地说了出来“你,你陪陪我。”
最后的这几字似晨曦滴落的青叶露水,晶莹细小,伶仃动人。
一早便看懂颜孜初别扭的温莫,此时一下起了玩心,双眼晶亮地看着他的头顶说道:“可是你是睡了六日六夜,我却是近一日未眠了,你当真忍心叫我带着困意陪你?”
颜孜初忽地抬头看去温莫,却又一下子收住,像是觉得自己这般焦急如何如何损害颜面一般。
他匆匆地看,匆匆地不看,就这样略去了温莫眼中嘴角的古怪调笑。他松开温莫的衣袖,语气强装着坚定说:“那你去吧,回去睡吧。”
笑容在温莫的脸上扩的极大,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就这样享受地看着颜孜初别扭模样。静默片刻,而后忽地笑起来,笑得爽朗悦耳却音量不小。
颜孜初好奇地抬头看去温莫,自然不知道引她发笑的是自己涩涩又柔柔的模样。他只知道温莫常笑,却总是笑容有礼,谦逊温雅,极少如此放声大笑,如同个孩子得到了自己最想最想要的东西。
他本不知所云,但是却被温莫感染,傻傻地也轻笑了起来。
而后他听温莫凑到他的耳畔说:“许久未守你看夜色了,现在已过丑时,我们便去看看日出好了。”
听罢,颜孜初便觉得腰间一紧,一只纤细有力的手环住他,越窗而出,又凌空一跃,上了安泰殿金漆壁雕的屋顶。
他还未及呼一声,温莫已将他稳稳地放在房顶上坐下,而后拿出方才越窗而出前随带抄起的狐毛披风为他小心地披上。
颜孜初看着温莫这一系列动作,眉头微蹙,可眼中却透着暖意,他不满地对着温莫说:“我是个男人,就算身子再弱,你也不能将我当个女子来照顾啊!”
温莫看着狐毛领上,颜孜初凝着一张精致完美的脸冲着她嚷嚷,像是一只恼怒的猫儿,她心头一紧又是一暖,便笑开了,却笑未出声。只是温温柔柔地将他看着,说:“我怎会当你是女子。”
若当你是女子,夜里又怎会为你所惑,竟散了冷静想要去侵犯你的朱玉之唇。
“那我们一起披。”颜孜初努嘴,将一半的披风披在温莫肩上去,两人依偎的温暖竟叫他心头直跳,忽地开始有些热起来。
看着晨曦薄光穿裂苍穹,在金色光芒中。两人渐渐地头相依,手相拷。脸上倾洒着的日阳橙光泛着绯色,似一种幸福安稳的祥和将二人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