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贵嫔将本熟睡着的小熙悦抱着来到宏臻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母女连心，还未进到宏臻殿，原本还安安心心在星贵嫔怀里熟睡着的小熙悦竟然突然醒了大哭了起来。

听到熙悦的哭声，初云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她的母亲，就眼睁睁地死在自己的面前，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熙悦还那样小……

看着星贵嫔哄着熙悦被安福引进了侧殿，路闻荨和初云也跟在她的脚步后面进了侧殿。

羽玄景一见着熙悦倒是一副慈父的模样就将熙悦抱在了怀里，这还是初云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哄小婴孩，他轻轻地摇晃着手臂，嘴里对着小熙悦轻声念叨着：“噢……噢……熙悦不哭！父皇在这里呢！”

说来也神奇，他这么哄着熙悦就真的渐渐停了哭声，只是那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让初云看了都觉得心疼得很。

星贵嫔看着到似是已经睡下了而后被叫起来的，并没有着得太正式，头发也只松松地绾了一个髻看似是匆匆赶来的。其实她的长相与扬昭仪到有六分相似，只是大约因为年轻，她看上去要更精神些，更明艳飒爽些。

她向三人请了安之后便把眉紧紧地蹙了起来，一只手抚在胸口，担忧的眼神望着羽玄景：“怎么来了侧殿？姐姐呢？”

看着她这般惺惺作态的样子，初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想起扬昭仪死前的恨，她越发地看这个星贵嫔不顺眼了。

“爱妃节哀。”羽玄景并没有看泫然欲泣的星贵嫔，只是逗弄着怀里的小熙和平静地告诉她：“扬昭仪中了毒，暴毙身亡了！”

“什么？！”星贵嫔似是不可置信地捂了嘴，而后眼泪便无声地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她瘫坐在了地上，眼中满满的都是哀伤和惊讶：“姐姐……姐姐怎么会！”

复而痛哭出声，她似是极度痛苦的样子哭到整个人都脱了力：“姐姐你若走了，要妹妹怎么办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这不可能……姐姐，姐姐你回来呀！”

不愿再看星贵嫔这样惺惺作态的样子，初云没好气地拉了她一把：“知道你难过，总归要节哀，熙悦刚不哭了，别又被你弄哭了才好。”

羽玄景也被她这哭天喊地的哭声扰得越发烦躁，又见她是真的伤心，也是压着语气里的不耐细声细语地劝道：“你姐姐必不会白死的，知道你们姐妹情深，朕必然厚葬她。”

“多谢皇上！”那星贵嫔似是伤心过度，连跪谢的力气都没有，还非要扶了一旁的宫女才给羽玄景磕了个头：“姐姐若是泉下有知皇上如此恩情厚重，必然也会为她从前所做下的错事感到忏悔的。”

“嗯。”羽玄景点了点头，让宫女扶着星贵嫔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看着熙悦喃喃道：“她从前的确做了很多错事，可如今人都没了，朕还何苦与她计较那些呢？”

听着两人间的对话句句是说扬昭仪如何错如何错，初云捏紧了拳，她相信扬昭仪那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在生前所说的她从没有害过人。

初云想，她唯一做错的事情大概就是爱上了这个多情而又无情的帝王，还为他卷入了人命纷争，最后白白为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

那星贵嫔也哭够了，倒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她的手仍是放在胸口，眉紧紧地皱到了一起：“皇上……皇上方才说姐姐是中毒暴毙而亡？那就是有人要故意害姐姐了？”

将手中的熙悦交给一旁的乳母抱着，羽玄景又让路闻荨和初云也坐下，吩咐安福把宏臻殿的宫人都带上来。

为首的自然是扬昭仪的贴身小宫女，那宫女的伤心看起来都比星贵嫔要真实的多，她的眼已然红肿，跪在殿中却不失规矩地向所有人行了礼才自我介绍道：“奴婢穗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说！”羽玄景敲了敲椅边，语气里又恢复了方才的阴冷：“你日日服侍在你家娘娘身边，她是怎么中毒的？”

“回皇上！”穗草摇了摇头，语气戚戚：“近些日子娘娘用的吃食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只是娘娘这几日有些神思倦怠每日郁郁寡欢，便请了太医来开了些安神药。”

“回皇上！”安福接了穗草的话：“方才太医看过宏臻殿里剩下的所有吃食了，药渣也看过，都没有发现被下毒的痕迹。”

“嗯。”羽玄景点了点头，又指了一下穗草：“你说，你家娘娘近日来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回皇上！”穗草低着头似是想了想才答道：“自熙悦公主常住翠月殿开始，娘娘就日日神思不安，常对着窗外发呆，也不练武了，还会偷偷抹泪。”

“哼！”羽玄景听了这话却冷哼了一声，眉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怎么如今到作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来了？当日她虐打熙悦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有这等心肠？若不是朕还念着她也跟在朕的身边多年了，早就废了她了！”

虐打熙悦？路闻荨和初云面面相觑，这件事她们谁都不知道，看来当时只是皇上同扬昭仪私下里了了的。

穗草也知道皇上心中已经认定了是扬昭仪打了熙悦，也不辩驳，她只知道扬昭仪在最后几日里常常对着自己念叨，说她没本事谁也护不了，说她连累了自己。可是她是自己从小就伺候着的那个爱恨分明的大小姐啊，又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呢？

“好了！”羽玄景似是十分生气，将手中的茶杯直直地摔倒了穗草的面前：“你们个个都不知道扬昭仪究竟为何中毒是不是？那就全都杖毙！无用的奴才，朕养着你们做什么？”

一时间“皇上饶命，奴才（奴婢）该死！”的求救声响成一片。初云也紧紧地攥了拳，看皇上这意思，该不会是因为扬昭仪的过错就要将这事儿这么揭过去了吧？

羽玄景和路闻荨的目光都在殿中，只有初云悄悄地注意了一下星贵嫔，发现她看着殿中奴才时的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让初云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副奸计得逞了的表情。

侍卫们已经开始把宏臻殿的宫人们向外拖去，初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准确的说是来没来得及想什么，腿就不听使唤地跪在了羽玄景的面前，嘴里也喊着：“皇上！”

她这么一喊，原本乱作一团的殿中反而安静了下来，濒死的宫人们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初云仿佛她就是一根救命稻草，而侍卫们也是愣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把宫人们拉出去。

“怎么了？”羽玄景的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耐烦，若是换做从前他大约听都不会听初云说一句就连着初云一起罚，可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他就是对这个无意卷进这件事的初云感到无可奈何。

“那个……回皇上！”初云挠了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臣妾的落芸殿少个宫女，想要穗草来落芸殿伺候。”

瞪了初云一眼，羽玄景没好气地拒绝了：“你缺人就去内侍司挑一个就是了，何苦非要这获罪的宫女？云妃，朕知道你是无意间掺和进来这件事的，朕已经不追究你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其实羽玄景这话已经说得很严重了，可偏偏就不知道初云是哪里来的勇气，一手拉住穗草的手臂，又梗着脖子和羽玄景犟：“臣妾与扬昭仪交情不算太深，但也算是有过几次缘分的。”

看羽玄景还不答应，其实初云心里清楚他大约已经生气了，但一想到临死时扬昭仪的不甘，还是撇了撇嘴又咬了咬牙继续道：“而且臣妾一看到穗草就觉得有眼缘，臣妾一定好好管教她，求皇上把穗草赐给臣妾吧！”

其实羽玄景这一刻是多想发火让这贺初云瞧瞧自己的厉害，奈何看着她梗着脖子的样子却就是发不出火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又狠狠地剜了初云一眼：“好，你若是要这穗草，从今以后你落芸殿再不许多要一个宫女太监！就是有死了的病了的，也不许再要！还有，如果你下次再顶撞朕，朕定会把你打入冷宫！”

“谢皇上！”初云干脆忽略羽玄景最后的那句话，一手把穗草从侍卫手里拉了出来，头也重重地磕在了地上，语气听着规矩实际上却不那么真诚甚至还带了些敷衍：“皇上明鉴！臣妾从前不敢，日后也定不会再顶撞皇上您！”

看着初云这样大胆，路闻荨到为她捏了把汗，羽玄景没有怪罪她路闻荨到是没想到，只是她隐隐地觉得羽玄景如今对初云的态度虽然表面上差不多，但和从前真的是大相径庭了。

处理完宫人，羽玄景叹了口气，吩咐安福：“明日叫所有妃嫔到祗凤殿请安，朕有话要说，现在都散了吧，今日朕累了。”

看着羽玄景起身，星贵嫔自然而然地就抱了熙悦要走。初云马上看向路闻荨，路闻荨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