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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深战寞 作者: 负压 字数:4073 更新时间:2015-10-17 16:24:00

第一章 美人殿下

夏日的烈阳灼人,树下的阴霾凉爽。

那凉爽里的人就闲闲地坐在一张软椅里,一旁的侍卫严肃着脸,一旁的侍婢低垂着头。而那闲坐的人,一脸轻笑,放浪不羁又美丽动人。

你见过这样的一个人吗?殷红朱唇,如艳鬼勾魂,瓷白肌肤,似白雪冰魄,深色眼眸,转琉璃霞光。他只玉手撑着下颚,微微勾笑,便可让整个天下或烽火连天或富饶万里。

如果见过必定终生难忘,如果没见过……说不定也是一种福气。

因为见过这样的一个人,心智必定被其所摄,你魂牵梦萦着他,可是他却丝毫不将你放入眼里。他的脾气不好,见不惯的人,便不见,可是他又由不得你去无视他。

因为他是忘国的第七子,七殿下颜孜初有着天下最美的容颜,却也有着天下最弱的身体。病着的美人总是让人分外怜惜,如同这个七殿下,从小无论大错小错,皇帝不怪,皇后不管,太后宠爱。

他的无法无天,在这个女人的后宫中,独树一帜。没有人会去无端招惹这位七殿下,也不会有人胆敢刻意无视这位七殿下。因为他发起脾气来,不止他会让你呜呼哀哉,连他身后那远在边城望禹的战寞郡主,也会让你哭爹喊娘。

可是在天时地利不和的时候,也会有人犯太岁一般的无端端触了这位殿下的逆鳞的,就像此刻在烈日下受着刑的小太监。

小太监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在他被这位美过全天下女人的七殿下,抓来打板子之前,他只是像寻常一样去落凤苑和一群小太监八卦了一下,娱乐娱乐心情。

落凤苑实际就是冷宫,那里住的都是些失宠的妃子,落罪的婢子,还有风烛残年的宫中老人。地处皇宫南边最深处的落凤苑,因为时常有枉死之人出现,历来是各宫主子们最不愿去,也最不愿提及的地方,于是便成了那些奴才宫婢时不时聊各宫八卦的绝佳场所。

“知道错哪里了吗?”说话的人,玩弄腰间的一块暖玉,暖玉色泽温润,形状简单。那玩弄的玉指,冰肌玉骨,修长完美。那说话的声音,清冽好听,悠扬灵动。

“错,呵呵呵,错在不该私下谈论殿下的美貌?”那太监声音有些扭曲,因为他此刻不仅受着板子的痛,还受着脚板被一只大黄狗舔的苦。这样的痛苦交织,让他本来就不可能正常的太监声音,更加尖锐刺耳。

“哼,本宫的美貌?”那树荫下的人,忽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嘴角轻扯着抽动,却极为僵硬。他身边的侍从不管原本严肃的还是原本就低着头的,此刻都低垂的更加深了,好像非常希望能将头埋进土里一般。

他们心里同时为这个不知死后的太监默哀,这整个皇都里有谁不知七殿下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美貌。而此刻七殿下嘴角轻扬的美丽弧度,便是告诉着众人,风雨将至,敬请小心。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居然敢大胆谈论本宫的美貌?呸,不对,去你该死的美貌,老子是男人,要说老子魁梧!”“啪”的一声,颜孜初拍案而起。

没错,这才是他们的七殿下,流氓土匪,市井脏话,这些才是七殿下的本色,请千万不可被其勾魂摄魄的美丽欺骗了。颜孜初身后的众人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还好是爆发出来了,方才那样气质万千,冷静妖娆的七殿下多么陌生啊,虽然此刻的暴怒也不好应付。

可是美人殿下为何如此反感别人说他美貌,要从一段有些历史的往事说起。那时的孜初总角之年,皇子间最兴的玩法是抓阄,抓到最短签的人要被惩罚做一件事。而小孜初最惨痛的一次惩罚,是被要求偷偷出宫。

小孩子玩性大,小孜初当时也是兴致勃勃,躲过禁卫,骗过嬷嬷,甚至偷偷拿了父皇的令牌。出宫后的他给自己置备了一身行头,一套民间男女皆可着的深色衣衫。当时的他自认为他穿出了一代风潮,潇洒俊俏。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应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谢,金鱼见了都抽筋,飞燕见了都晕倒。

但是当他走进传闻中真男儿必去的京城第一楼——百鸟巢时,他后悔了。

他后悔年少无知盲目跟风,他后悔微服私访不带一兵一卒,他后悔听信太监的顺耳谗言他很俊。

总之,当他被一众姑娘敌视,被一众男子觊觎的时候,他的内心是疑惑的。当百鸟巢的大娘公孙舞舞瞪大了双眼,留着口水问他是否要留在百鸟巢,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不出十年,必定让他成为整个忘国的第一美人,第一花魁时。

他终于幡然醒悟,气得他小小的身体直发抖,从此发誓绝不再踏入青楼半步!并且也是因这不堪回首的往事,让他十分厌恶别人说他美貌。

“是是是,殿下是最魁梧的,哈哈,天下男儿没有比殿下更男人的了,殿下是咱们整个忘国男子的榜样!嘿嘿嘿,殿下,呵呵呵,殿下,我错了,求您了,放过奴才吧!”小太监已然声嘶力竭,告饶声比哭还难听。

作为一个深处皇宫的好奴才,作为一个巧言令色的好奴才,小太监深知看见杆子就要往上爬的道理,所以这错他认的快,这杆子更是爬的快。

“敷衍老子?当老子不知道你的那点谄媚脾性?说错哪了?”颜孜初嘲弄地一笑,又缓慢地坐了下去,似乎打定主意要折腾人一般。

“殿下啊,奴才是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令您老这么生气啊!你行行好,告诉奴才吧,奴才真的受不了了。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您先让这小黄退下可好?板子,板子,奴才接着挨。”小太监心里委屈至极,眼里的泪和不要钱一般啪啪地砸在地上。

而那名叫做小黄的忠仆听到有人叫自己,停下了舔脚板的工作,抬起头来汪汪地叫了两声以示自己的兢兢业业。

“哼,老子的狗给你舔脚板,你个蠢奴才还敢有怨言?板子停下,小黄接着舔,舔到这个蠢奴才知道自己错哪里为止!”听到自己主子的命令,小黄尽忠职守,丝毫不敢怠慢,用心用力的舔着小太监的脚板,当然,伴随着小太监的哀嚎。

“呵呵呵,殿下,哈哈哈,殿下,奴才,奴才,奴才真的知道错了,您还是,哈哈哈,还是打奴才吧,别这个折磨奴才,奴才错了!”板子声是停下了,然而小太监哀嚎的声音响彻天际,众人默默地为他流了把心酸泪。

似乎已经不耐烦的颜孜初,看看这刺眼的日头,没再理会小太监的求饶,施施然地起身,一身青白色锦袍垂落,衬的其人俊美无双。绣有四爪龙纹的白靴在主人步伐走动间闪现,骨指纤长的手拿着一把水墨折扇。

忽地便叫众人沉浸与其明月风华中,心想七皇子不闹腾的时候其实挺君子的,挺似模似样的,当然这样的心话,他们怎敢说呢。

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安泰殿,颜孜初的寝宫,可是这个名字,他极为厌恶,仿佛在时刻提醒着他身体是多么虚弱一般。这殿名虽是他母妃改的,但是母妃在他三岁时便已经去了,他对于那位生母也没有多少记忆。

还没走进正殿,一阵浓浓的药香便飘进了颜孜初鼻尖,他心中一叹,看来战寞又是从哪里弄了什么方子来,不放弃这副他自己都不太在意的身体。

“殿下,您回来了。”流言恭顺地弯腰屈膝。

“嗯,得了,别废话了,端上来吧。”走至百年檀木制成的椅子旁坐下,颜孜初不耐烦地说道。

“是,殿下。”乖巧地答完话,流言倒退出了屋。

一个人待着的空间,颜孜初越发的没有德行,翘着二郎腿,一半的身子靠在后面的椅背上,整个人似没有骨头一般。

他目光无神地望着门外的艳阳,一手无意识地来回抚摸着腰间的坠子。一点点的落寞出现在这个痞子皇子身上,渐渐垂下的眼帘带着凄美。

日暮西沉下时,霞光稀疏的撒进寝宫,落在颜孜初的脚边,似有深色暗纹于其周身描摹。那美人便似印入了山水画中,飘渺悠远,哀哀婉婉。

当流言再次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副让人动容的景象。

“殿下。”流言低声询问式的想唤起此刻有些陌生的主子。

“流言,你家主子啊,是个病秧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这汤药反反复复吃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任何的作用,你说我是不是该放弃,何必贪念呢。生死无常,人嘛,总是会去的。”

颜孜初收回眺望的目光,垂头看着自己手中抚摸的暖玉坠子。那无骨的姿态,那看不见的眸光,每一处都是美的,但每一处也都是凄凉的。

“主子,世上的人总有自己的劫,有些劫早些,有些劫晚些。但是为人,来到这世界一着,不就是为了应这些劫吗。主子是大善之人,必定能有渡过自己劫的时候。”

流言平日寡言,只有对着自己真的上心的人才能这样坦言。她不知道为何平时放浪不羁的殿下,如今说着这样让人心疼的话,但是她希望殿下好,如同郡主的期望那般好。

“流言的话颇有些禅意,那流言,这劫,你可愿伴我度过?”颜孜初轻笑,抬起头,璀璨的眸光落在流言的身上,流光中似有花香四溢。那朱唇墨眸,皆是笑意,如魅灵作祟,闹着人心。

“……主子,郡主指示,汤药要热着喝。”没料到殿下会突然抬头,柔情地望着自己,流言的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尴尬地别开眼,扯开话题。

她实在想不通,平时放浪形骸的七殿下,今天怎么就突然又忧伤又柔情了。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勾人姿态,稍稍松懈便叫妖精夺了魂魄。

“……”颜孜初静默片刻,而后才略带嫌弃地又说:“还真是大木头带着出的小木头,一样不解风情,不懂柔语。”

颜孜初撅着张诱人心魄的朱唇,心下在埋怨着远在望禹的那人,自己走了,留下的人却也是个无趣到让人生厌的脾性。

流言轻笑两声,方才的尴尬瞬间消失。她知道是殿下想念郡主大人,也不去辩解,将药碗又递高一分,说道:“殿下,请喝药。”

依旧板着一张天颜的颜孜初端起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便药一饮而尽。笑话,吃了这么多年的药,要是还皱眉叫苦,不用这张美人脸,都要被叫一辈子女人了。

可是没有吃药的流言却有些忧愁,不知道殿下的病要何时才能好。又因方才提及郡主,想起郡主对她的嘱托是照顾好七殿下,她心中的忧虑就又加了一分。

当初爹爹虽身居要职却因大哥嗜赌成性得罪权贵酿成大祸,刑部最终审判导致整个家毁了,女子皆进宫为婢,男子皆充入军营。

本来罪臣之女是不可能在各宫主子中服侍,是战寞郡主领她入安泰殿,离开那不让人活的辛者院。流言心里的感激难以言明,若是不曾入了这安泰殿,指不定她早死了。

“你家郡主大人除了叫人送药来,可还有其他的嘱咐?”

“郡主说,现下三伏天,宜伏不宜动,奴婢已经照郡主的吩咐,命人去冰库多取了些冰放于屋里降暑。”

“哼,反正你家郡主说什么都是好的。”颜孜初晃腿的动作又剧烈了几分,语气里带些委屈。琉璃眼眸光色婉转,晶亮一片,却叫人看出喜悦来。

“……”流言沉默不语,是在等着这个别扭的主子,发泄完太久不见郡主的心中郁结。

“哼,又学你家郡主装沉默,下去吧,看着你这副样子就闹心。”颜孜初挥手,便叫退了贤良不多言的流言。

“是。”流言微笑着退出屋去。

门扉被带上,颜孜初起了身,颇有姿仪的走到锦榻前,转身倒下。纤手从腰间扯下坠子,将暖玉居高,另一只手枕在脑勺下。闭上了眼,将暖玉放在额上,渐渐地入了梦里。

作者的话
负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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