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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君歌尽竹影西 作者: 四月叶 字数:3019 更新时间:2015-10-05 13:17:00

第二十四章 爱了亦莫悔

果真,自那日之后皇帝就再没有来过落芸殿,似是那晚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哪怕他们在祗凤殿打了照面,他也是一副厌烦的样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那日皇上御临了你那里之后,你们两人都感觉不对不对的。”路闻荨也发现了两人的奇怪之处,不由出言询问初云。

初云听着熙和的弹奏,又给她稍加指点了一番才回道:“你可别多想,他那日来我也是不知道的,我手伤着,就没侍寝。”

“你……”路闻荨不可置信地捂了嘴瞪着大眼睛看着初云:“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把皇上给推走了吧?”

嗔怪地看了一眼路闻荨,初云一边纠正着熙和的指法,一边耸了耸肩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反正我也不想侍寝,正好手臂也伤着呢,可不是个现成的理由?”

“嘘——”路闻荨瞪了初云一眼:“可是疯魔了不成?这样的话也敢往外说,不想侍寝,你在这后宫可还有出头之日?”

看着熙和安安心心地弹着琴,一点儿也没被两人的窃窃私语所打扰,初云赞赏地点了点头,这小丫头的定性还真挺不错的。她摸了摸熙和的小脑袋嘱咐她好好练着,便坐到了路闻荨的身旁。

大咧咧地喝了一大口茶,初云拍了拍路闻荨的手臂:“什么出头不出头之日的,我压根无所谓。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看我有你这么个大靠山,再不济我还是熙和的师傅呢,谁敢刁难我?”

路闻荨对初云的不争气有些气急败坏,拿了手中的一柄玉如意就敲了敲初云的头:“若是有一日我和熙和保不住你了你可要怎么办呀?哎呀,昨日那样好的机会,就被你白白放过了!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哎呀!”初云紧紧地皱着眉,夸张地用手使劲揉着被敲过的地方:“哎呀我的皇后娘娘!您要是把我敲傻了可怎么办啊?”

看路闻荨作势又要敲自己,初云忙双手合十求饶:“哎呀别别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其实我也没怎么想,我就是觉得挺奇怪的,他一向讨厌我,怎么突然就去了我那里也把我吓了一大跳。”

看路闻荨开口又要劝自己,初云摆了摆手:“你也别劝我,我真的不打算侍寝的。后宫那么多妃嫔,可不缺我一个不是?我不想把我的人生就这么交付给一个厌恶我的人,那太不值得了。”

“哎!”路闻荨放下了玉如意,看着初云难得正经,自己也叹了口气:“偏偏你怎么就是贺家的女儿呢?不然以你的才情,定然能得到皇上的宠爱的。咱们宫里的女人,若是不把人生交付给皇上,还能怎么样呢?”

听出路闻荨语气里的伤感之意,初云问道:“怎么,如今皇上对你不好吗?他虽宠着珍昭容,我看到底每月也有那么固定的几日是在你这里的。”

“别提了!”路闻荨头疼地揉了揉额:“大约那日的事他真的以为是我做的,自那日在祥瑞殿罚你禁足之后对我明显冷落了许多。其实原本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我是皇后,太后安心我父亲也安心。”

“阿荨。”初云突然间严肃了起来,正色道:“你该不会是真的爱上皇上了吧?”

听了初云这话,路闻荨自己也愣了愣,继而才苦笑道:“大约是了吧。这样一个男人,运筹帷幄又不失柔情,天下间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的了吧?”

“哎!”初云又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喝了口茶,脸上一副惋惜的神色:“阿荨,你可知道爱上一个帝王会是什么下场?阿荨,虽然我与他接触不多,可我知道,哪有一个帝王是长情的呢?”

路闻荨又笑了笑,也端了杯茶怔怔地望着殿中弹琴的熙和:“他不一样。他和前皇后伉俪情深,我知道他到现在心里还是念着她的。我不奢求他待我能像待前皇后那样好,现在这样也就够了。”

初云能感觉到路闻荨说起羽玄景时的悲伤,她也不知要怎么去安慰路闻荨,只摇了摇头:“果然古往今来‘情’之一字便是女子的坎啊!阿荨,你若真的爱他,便放手去爱吧,可不要将来留了遗憾才好。”

“噗嗤——”路闻荨到被初云这样老成的语气逗笑了:“怎么阿云说起来倒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莫不是阿云心里有了什么人?”

“呸呸呸!”初云恼了路闻荨一眼:“还说我没正形,你这个皇后娘娘才是个没正形的!”

“我是在说我娘。”初云又倒了一杯热茶握在手心:“她也是像你这样,当初因为家族联姻嫁给了我爹,爱上了他。后来我爹负了她。我听姐姐问起过她,她却说爱上我爹她不后悔,人生能这样尽力爱一场就不算遗憾。”

“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你娘。你姐姐?你还有一位姐姐?”路闻荨从前只觉得初云大约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总是潇潇洒洒的,如今看来其实她心里很柔软很柔软,她能成为初云值得交心的人让她感觉又开心又替初云感伤。

“当年我母亲膝下有两个女儿。”初云喝了口热茶,好让那热热的温度驱一驱心底的寒意:“后来我娘糟了姨娘陷害被关押到别庄,她带着我和姐姐逃去了岷州。”

“你娘……”路闻荨的心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她讶异地看着初云:“你娘莫不是当年的沈家大小姐?”

说起这位沈家的大小姐沈容荷,路闻荨也是从父母那一辈的长辈嘴里听说的,当年她也是个名满京都的名门闺秀,后来嫁给了当时同样显赫的贺家长子贺威山。

只是过了几年,却听说她行为不检点,因为与家丁私通被贺威山休弃赶出了贺家。没过几个月,贺威山就抬了侧室当时的礼部尚书刘家的庶女为正室,也就是现在的贺夫人了。

“对。”初云突然间笑了,笑容里有路闻荨从未见过的恨意和嘲弄:“她就是那个拜贺家所赐当初沦为京都笑柄又被母家除了族谱的沈容荷。为了不让我和姐姐饿死在别庄,她拼死带我们逃到了岷州。”

“阿云……”初云眼神里浓烈的情绪让路闻荨感到不安,她握住初云的手轻轻捏了捏:“阿云,抱歉,我不该问起这些事的。”

轻微的力度让初云从仇恨里清醒了些,看着殿下的熙和仍专心致志地练习着,初云也没有把手抽出来,只又叹了一口气:“哎!我母亲她这一生很坎坷,但她说她从不后悔好好爱了一场。我希望阿荨也是一样,爱了亦莫悔。”

“但愿我能做到。”路闻荨对着初云笑了笑,那笑容里是说不尽的苦涩和辛酸:“阿云,谢谢你。能在宫中得你这样一位知己,我已满足。”

“是我要多谢你。”初云也看着路闻荨,两人的眼中都有一份名叫“庆幸”的默契:“于贺家,于这皇宫,我都是个多余的局外人。能有阿荨这样的知己,已是意外之喜。”

这时熙和的琴音已达到最激烈的部分,两人同时转过头去看着熙和,各自又怀了心事。

母亲很少告诉初云那年她究竟是如何逃出别庄的,初云也只从姐姐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个大概。

那年的姐姐才五岁,而初云还是个跑也跑不动的两岁小丫头。听说母亲拉扯着姐姐,又将自己扛在肩上,典卖了身上最后仅剩的所有首饰,凭着双脚一步一步地带着姊妹俩走到了岷州。

听说母亲走出京都的时候回头望了京都的城楼好久好久,而后尽管前路再难也再也未曾回过头。

其实初云是多么佩服自己的母亲,她都不知道这样一个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女子是下了怎样大的决心才能只身带着两个女儿徒步走了千里路。

她更不知道这样一个从小养在深闺,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女子是下了怎样的狠心才决定背井离乡,弃爱求生于不太平的世道之下,独自养活了两个女儿。大约这也要拜那贺威山所赐,若不是他绝情绝义在先,母亲也不会坚强至此。

看着熙和弹完一曲想着自己跑来,小丫头的眼神里满是祈求奖励的期待和纯真,初云紧紧地抱住这个软软糯糯又贴心的小丫头。心下尽是懊悔,如若自己当初能再听话些,能再对母亲多撒些娇,是不是今日的遗憾就会少些?

那一刻,她的心底更是恨极了。母亲为了同姐妹两求生,身上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没有留下。唯一唯一的,到了最后那一刻,她将一只芙蓉石的水滴耳坠塞到了自己的手里,也被贺威山扔进了熊熊火海里,再不复存在了。

小熙和被初云抱着,似是也感觉到了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云妃娘娘今日不知有什么伤心事。她伸出小小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初云的发髻,初云便抱得更紧了些,一旁的路闻荨看着这一幕也不禁湿了眼眶。

作者的话
四月叶

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