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海瑞尔的步子轻轻的跳着，竟然没有出丝毫的差错。弄得海瑞尔也有些意外的我耳边轻声说：“你真的不会跳华尔兹吗？”我摇了摇头，不过心里还是有些高兴。没想到我还是挺有跳舞的天赋嘛！

突然，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就扑在了海瑞尔的身上。伴随着一声尖锐的裙摆撕裂的声音。海瑞尔抱着我，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我摇了摇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戏谑：“呦，真是对不起，把你的裙子踩坏了！”我低头，看见裙摆裂了一个口子，正好可以看见白皙的小腿。

我抬头看向那个始作俑者，她正和身边的男子有说有笑的，见我看她，她抬了抬下巴，眼神有些玩弄。她身边的男子也看了看我，嘴角微扬：“真对不起，蒂安她不是故意的。”女人瞪了他一眼，说：“霍茨，我们继续跳舞。”说完，两人走到旁边，继续跳了起来。

我看着破裂的裙摆，无奈的对海瑞尔笑笑：“现在怎么办？”海瑞尔看了一眼我的裙摆，又看了看离开的两人，也甚是无奈，便说：“我送你回去吧！”

马车上，海瑞尔就坐在我的对面，这让我有些不太自然。很想问问他还记得那个曾经和他一起谈论《加斯菲尔德》的女孩吗？

张开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海瑞尔一直看着窗外。路上茫茫的白雾从帘子的缝隙逸出，让他的脸有些不太真切。

“在想什么？”海瑞尔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竟然让我有些紧张。

“没什么。”我看了看他，又问，“殿下知道一本叫《加斯菲尔德》的书吗？”

海瑞尔的睫毛颤了一下，红发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丝丝的冷意。

“这是我写的书。”

并不意外的回答。

我装作惊讶的样子：“天哪！是你写的！”

他看向我，淡淡的笑着：“你喜欢看？”

我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脑海里却不断回想着那时我们在广场上聊天时的景象。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加斯菲尔德成为天使后，总是喜欢在朝会前，独自站在圣殿的台阶上？”这是当时他考我的问题。

海瑞尔看着我的眼眸里，有种情绪一闪而过：“…..不过是在感慨而已。以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国王，万民皆臣服在他的脚下。而现在，他只是天堂的一个奴仆。每天都要臣服在上帝面前，赞颂着这个破坏他家园的人。”

为什么和上次说的不一样？

我问：“难道不是因为娅莎吗？”

窗口处的白雾朦胧了海瑞尔的眼神：“是在说你自己吗？”

我心里莫名的一颤，却仍旧笑道：“虽然我也叫娅莎，但不会是里面的那个天使。”

海瑞尔嘴角忽然扯出一抹苦笑：“天使，魔鬼。谁又能真正的分清呢？”他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对我说：“前世光明，今生黑暗……真的值得吗？娅莎……”

“你没事吧！”

海瑞尔低头，笑了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你给我的感觉总是很熟悉，像是我们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

我心里暗想，的确以前就认识了。

海瑞尔又道：“我在一个女孩身上也找到过和你一样的熟悉，只不过我只见过她一面……”

心里有些欣喜，原来他并没有忘记我啊。但是突然间，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海瑞尔记得我，但他为什么不认识我呢？

我猛地抬头，问：“你还记得那个女孩的样子吗？”

海瑞尔被我问得一愣，然后答道：“记得。黑发黑瞳。是东方人普遍的样子……不过那个女孩的样子虽然普通，却让人很难忘记。”

东方人？

黑发黑瞳？

样貌普通？

我忽然感到脊背一阵发麻。

从我苏醒到现在，一直说的都是英文，而非东方人的中文。

我的头发是深沉的蓝色，瞳孔是紫罗兰。

这样貌绝不普通！

恐惧在我心里如洪水一般奔腾着……

这些情况只说明了一点。

我……换了一张脸。

亦或许，是一具身体。

可是，为什么路斐认得我呢？

“娅莎，你没事吧！”海瑞尔在我面前关心的问道。

我抬眼看向他，问：“人类是如何成为血族的？”

海瑞尔被我问的一愣：“你不记得了吗？”他想了想，又恍然大悟道：“也难怪你不记得，人类成为血族之后，有些记忆也是会一同消失的。”

我皱眉：“失忆？”

海瑞尔：“不完全是。只是一小部分记忆会消失而已。余下的只会慢慢淡忘……毕竟血族的生命是永恒的，在无止境的岁月里，人类时期的记忆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我思索了一下，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成为血族之后，样子……我是说，头发的颜色，或者是瞳孔的颜色会改变。”

海瑞尔想了一下：“理论上是不会的。不过也会有意外。”他看向我，又问：“这些，托娜没有告诉你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

海瑞尔疑惑道：“按理说，这些东西在你成为血族的第一天，就应该由你的创造者告诉你…….”

我说：“我的创造者不是托娜。是沙尘。”

“沙尘！”海瑞尔叫道，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亮光，“你是说你是沙尘的后裔！”

我有些奇怪于海瑞尔的举动：“是啊，怎么了？”

海瑞尔忽然揉了揉我的头发，像是兴奋的说：“你可真是幸运！沙尘的魔法可是全血族里最好的！”

魔法？

我一头雾水。

海瑞尔看了看我，解释道：“辛摩尔族是全血族里唯一一个可以修炼究极魔法的氏族。因为他们的祖先就是在魔法找到了永恒的方法，继而成为血族的。所以别的氏族的人只能学到魔法的一点皮毛。而在辛摩尔族，你还可以根据你自身的天赋，选择修炼哪系的魔法。比如说是时间系、光系、火系、风系……但是因为现在血族的数量减少，辛摩尔族又急于扩大自己的家族，于是就初拥了许多并不是很适合修炼魔法的人，致使族里很多人的魔法都没有原来那么厉害……”

我看着海瑞尔越说越远，于是便急忙打断：“等等，你说的这些跟沙尘有什么关系？”

海瑞尔：“你还不明白吗？沙尘可是你们族的长老。他的魔法是最纯正的。你既然是他的后裔，那就意味着，你能修习到最高端的魔法。”

“高端魔法？”

“每个系的魔法都有初级、中级、高级和究极之分。我们只能修炼到初级或是中级。而你，可以修炼到究极。”

我明白了。

其实和基因遗传差不多。父辈的基因良好，那后代的基因也不会太差。

“那修炼魔法究竟有什么用？”

海瑞尔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什么我要解释沙尘应该要回答的问题呢！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太久没有创造后裔，连最基本的教导都不会了……”海瑞尔抱怨完，便说：“你可以保护自己免遭猎人的侵害。你还可以成为大法官。但是那样你就不能只保护自己了，你还有责任保护你的氏族，甚至是整个密隐同盟……”

我终于明白的点了点头。

海瑞尔松了口气。

其实我仍旧没有问到自己想问的事情，那就是，成为血族，究竟用不用换一具身体。

马车在隐路上平稳的行驶着，车顶的铃铛有节奏的响着。隐路上的白雾仍旧从帘子的缝隙逸出，一时间，车里有些寒冷。但这温度对于全身冰冷的血族来说并不算什么。

“为什么会想写《加斯菲尔德》这本书呢？”寂静的马车里，我忽然的提问让海瑞尔浅浅的叹了一声。

“……因为一段梦。”

“梦？”

“血族的每个人到了一定的时间，都会休眠。那段梦，就是我在休眠期时梦到的。”海瑞尔的声音没有刚才回答我问题是那般亮，此时很轻，有些淡。

“我以前也经常会做梦……甚至有一次，我梦到，有一个人在吸我的血。很神奇，是不是？”一想到梦，我就会想起自己还是人类时的事情。因为成为血族后，我已经不再会做梦了。

海瑞尔沉默了一下，说：“有时候，梦也是一种预示。”

我忽然有一个想法：“能和我谈谈你还是人类时候的事情吗？”不知道为什么，在海瑞尔面前，我总是会感到一种熟悉。

就像他说的，像是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

当然，并不是那次广场上的相识。

虽然一开始得知他也是吸血鬼时，心里很恐惧。但现在，那份恐惧已经被一种无奈所替代。我开始悲怜他，悲怜血族的每一个人，包括我自己。

我相信，阳光，依旧是每个血族成员所渴望得到并感受的东西。虽然我们现在可以在阳光下生活，在灵魂里的那种冰冷，并不是肉体上的温暖所能融化的。

我悲怜他们……亦或是，悲怜我自己。

海瑞尔垂下眼睑，红发轻轻的拂在他的脸颊上，本应是温暖的颜色，却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寒冷。

“……人类时候的事？”

“能和我说说吗？”

“……不过是和加斯菲尔德相同的故事而已。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加斯菲尔德成了天使，而我，成了魔鬼。”

我心里叹了一声。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