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然的预料中，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就被黎玄留了下来。

顾然似笑非笑的看着黎锦城，目光深处似有寒冰。

黎玄搓着手坐在龙椅上，面色威严，他挑眉道：“这几日宫里关于你们的流言就没断过，朕有一句没一句的也没怎么听懂，你们谁来给朕解释一下。”

“父皇！”黎锦城拱手先站了出来。

黎玄仿佛早就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传达了“不要操之过急”的眼神，转而看向顾然，“顾然，你先说。”

顾然笑的云淡风轻，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喜怒。

“回禀皇上，当日臣陪娆儿进宫，然后去处理了些公务，娆儿便来给您与皇后娘娘请安。回去的路上因为贪玩才靠近了假山，偶遇太子殿下，兄妹见面聊得太尽兴，一不小心才失足落了水，臣正巧路过将娆儿救起。”

黎玄点了点头，严肃说道：“那朕怎么听说你们之间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

“太子殿下关心娆儿，臣也是看天气很冷，担心娆儿的身体才紧忙带她回府。”

“真的？”

顾然颔首，慎重的点头，回答得铿锵有力：“臣不敢欺瞒皇上。”

黎玄敛眉冷笑，不敢？再过几年，恐怕就没有你不敢之事了！

他依然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问道：“好，那你说说你与云沫是怎么一回事。”

“请皇上成全臣与云沫的婚事。”

黎玄不由得皱起眉头，元宵那日就让沈宁去调查了一番，也算是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心知云义冢打的如意算盘，但是怎么都不曾料到顾然竟会对云沫产生了感情。幸好他早就派人盯着丞相府的动静，才得知了此事。

“你可知朝臣的权利若是威胁到了皇权是怎样的后果。”他的话语中带了一丝火药味。

顾然没有解释，或者是根本不屑于去解释，“皇上可曾记得还欠臣一个约定？”

“你真要把约定用在这件事上？”

“是。”

黎玄见他回答的坚定，瞟了一眼身后的锦城，只好无奈道：“朕可以同意你们俩的婚事，但是必须等到一年以后再执行。”

娆儿刚出嫁，夫家就迎娶一个小妾，这让皇家的颜面何存？再说城儿，恐怕也会一时冲动为娆儿出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绕过书桌来到顾然的面前，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朕把娆儿交给你，你可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

“是。”

“你先下去吧。”

待到顾然退下之后，锦城才开口问：“父皇，这是为何？”

为什么要把沐娆嫁进顾家？即便这已经成了事实，为什么还要把云沫指给顾然？

黎玄冷哼一声，朗声道：“方才若不是朕阻止，你是不是就要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了？”

锦城皱着眉握紧了拳，他的确是要说出实情，表明自己的心意。他清晰的记得娆儿被顾然带走的时候眼神中的悲哀与祈求，他不想她如此煎熬。

黎玄抿了一口热茶，定了定心绪，不慌不急地说道：“城儿啊，父皇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只不过你也清楚，云、顾两家一旦结成了亲家，皇权不稳啊！”

“所以您就用娆儿的终生幸福来巩固皇权？！”黎锦城从未这样对黎玄横眉冷对过。

“放肆！”黎玄的脸色变得非常严肃，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城儿一向是聪明过人的，怎么一遇到娆儿的事情就变得没有了理智？

“你以为我为何只是把娆儿指给他，我是她父皇，你是她兄长，娆儿有多聪慧你不知道吗？”黎玄把“只是”二字咬的很重。

是的，宫中和顾然年龄相当的公主不止一个，要按规矩，三妹比她更合适，为什么只是娆儿……

娆儿从小便能读懂人心，所以她会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现出不一样的自己，而且性子淡然宽容，才在皇宫里生活的如鱼得水，接触到她的人很难不喜欢上她。

所以，父皇并非葬送了她的一生。

顾然为了三年前的那件事可以记恨到现在，足以说明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如果她得到了顾然的爱，那么就给父皇减少了很多麻烦，削兵降职这些事都不在话下；就算顾然不爱她，她也能缓和君臣之间的关系。而且，她在某些角度上和池婉卿如此相像……

黎玄把目光从他身上收起，落在了面前的文案上，最后说了一句话，“城儿，顾然性子孤傲，现在时机还未到，你若是真想要娆儿，你要等。”

这话什么意思？

娆儿已经和顾然成了亲，看样子云沫也势必要嫁进顾家，父皇原本不是如此宽大之人，现下只不过争取了一个缓期。

等……那就说明还有希望，莫非……

黎锦城心中一惊，他不禁用一种冷漠的目光来看待眼前的这个人，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人不只是他敬重的父皇，他，还是一个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