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龄很快反应过来，施了个护身罩在紫宸周身。将那些刀剑挡在外面，也阻止了他下落的趋势。她正想去接住紫宸，却被江玉楼按住。

现在场面失控，刀剑无眼谁也说不好今天还有没有命回去。但至少他要保护她安好。

“放手。”和龄冷声命令道，钳制在她胳膊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大。

江玉楼说不清那时候心中是否有个不光彩的念头。再多等一刻，紫宸就会死在这里。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江玉楼头偏向左侧，白皙的脸颊泛起了桃色。

“我这辈子不曾背弃亲人兄弟朋友，唯一负了的便是他。今日我愿同他共生死。别让我恨你。”

恨字太重，江玉楼却不是背负不起。但他从不愿违逆的是她的心意。不由自主的手松了下来，和龄挣脱桎梏飞速前进，周身利箭飞舞，人群熙攘已于她无关。

身后跟着的是为她披荆斩棘的江玉楼，这样的追逐周而复始的循环，最后竟无一人得偿所愿。

和龄倏地瞳孔收紧，紫宸身边的护身罩被人施法破坏，身体开始加速下坠。不需片刻便会被射成个筛子。她下意识地朝北辰的方向看去，只见他执弓站立在高处，在一群神色各异，纷杂繁乱的人中，他如入定般的沉稳。

然后和龄看见他举起了手中的弓对准她身后的江玉楼，弓弦缓缓的拉到满，弓上并无箭，却让和龄的脸色变得惨白，声音喊出喉咙的那一刻几尽失音。“不要！！！”

流光箭，无实形，发出时似流光飞逝，箭无虚发。中箭者，身形俱灭。

血结界，流光箭。北辰这次有备而来，竟是没想过留给他们一点生机。

和龄猛然回头，江玉楼正疲于应对四面八方过来针对他和和龄的攻击，根本没有注意到北辰的动作。

触手可及的前方是她的夫君，紧紧跟随身后的是她的至亲，将她逼到这个境地的是她的亲弟弟。真是可笑啊。

北辰眸中有残忍的笑意。我亲爱的姐姐，两个只能救一个，这次你该怎么选择呢？

所有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凡和龄再多犹豫一秒，两个人都会死。

下意识她向前伸出手想拉住紫宸，私心是种很可怕的东西。有再多应该，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也抵不过一个我想。

可是她和紫宸之间本就还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随着紫宸的加速下坠，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中间是不停歇的箭雨，一时竟冲不过。

身后有轻喘的呼吸声，是江玉楼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她身后。不能假装听不见，不能一意孤行做自己的选择，不能让他们两个都死在她面前。

她终于明白了北辰让她选择的目的，二选一的选择题，实际上只能有唯一的一个答案，北辰设定的答案。

她和紫宸之间的距离，不曾停歇的箭雨，紧随其后的阿楼。一环套一环都是北辰安排好的发展，她只能“丢弃”紫宸，让他在生死一线之间饱尝背叛的滋味。

和龄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紫宸，残留着一丝意识的紫宸也带着浓浓的不舍看向她。只一眼，她就转身扑向了江玉楼。

被放弃的男人在和龄决绝转身的背影中，微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人知道他最后的感情是再次被背叛的怨恨还是了然于心的谅解。

转过身的和龄眼角有泪滑落，散在空气中，砸到紫宸的脸上。温热的触感是他最后的感知。

紫宸，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与你。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上路。不过..也许即使有来生你也不再愿意让我陪，那么就让我最后陪你走一段黄泉路。然后愿下一生，我们再不相见。你的一生便可喜乐安好。

和龄一个转身抱住江玉楼，以背挡住流光箭来的方向。江玉楼一愣，只感到和龄身体一颤。光箭已埋入后背，化成一束流光消散。

剧痛之下，和龄抵在江玉楼的肩膀看见他身后有一个青色的身影飞出护住紫宸将他抱离箭雨中。同时回头恨恨瞪了她一眼，将紫宸带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和龄胸口卡着的那口闷气终于吁了出来，发自肺腑的笑了出来，红菱的心始终是向着他的，并且他是她的唯一。红菱比自己更有资格爱紫宸。

看到和龄因为保护自己中箭，江玉楼大骇，搂住她的肩膀。难以自制愤怒的向北辰击出一掌，掌风带着雷霆之势击碎了方圆十里的山岩。北辰却仿佛早有预料的躲了开来。

他仰天大笑，嘲弄的看着这些被他玩弄于鼓掌中的人。“放心。她不会死。我会让她比死更难受。”

悲恸的江玉楼没有注意到和龄背上的血洞里已经消散的光箭慢慢化出一丝细线，如春蚕吐丝。丝线从和龄背后生出，另一端连着北辰的尾指。

活似个..傀儡。

傀偶术，藏在所谓“流光箭”中间的恶毒术法才是北辰真正的目的。

“向我俯首称臣的奴隶啊。杀了你眼前的人，以他的鲜血向我献忠。”

比起毫无意识的傀儡，更痛苦的是她的意识清晰的存活在脑海中。却眼睁睁看着自己抽出袖中的匕首插入他的胸膛。

她会比死更难受。北辰说到做到。

江玉楼的胸口有鲜血渗透出来，墨色的衣襟颜色越发的深了。

他一把推开和龄，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手中的匕首滑落出去。含泪的双眼中是无尽的痛苦，看的江玉楼心里一阵软，又伸手去扶。

谁知他的靠近让和龄惊慌失措的爬行着拾起旁边的匕首，匕首泛着寒光的尖端向着他，她双手紧握着不放，仿佛他再敢走近一步，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不要靠近我，不要管我，心里有声音在呐喊，所有声音却在喉间卡住。

“畜生，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江玉楼怒极质问。

北辰讪笑。“趁我心情还好，带着你的人撤退。永不再犯，你们魔界尚可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呵。笑话。仙界的人都是缩头乌龟吗？有种堂堂正正的出来打一仗。一直用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刚刚从绝境中脱困的魔界收拾士气冲仙界喊话。

“愚昧的畜生。这世界从来只有胜者为王。”北辰轻蔑的睨了江玉楼众人一眼，和龄惨笑一声。

不管用什么方式，赢的那个人才能站到最后。这是北辰曾经对紫宸说过的话，那时紫宸怀疑他心术不正，自己却坚持相信她的小龙旂不会变坏。是她的盲信将所有她爱的，爱她的人都推到了如今危险的境地。

“江玉楼，退还是不退？”

“我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是吗？那..央央..”他转头看向和龄，第一次那么温柔的唤她的小名，却像在唤着一只宠物。“杀了自己。”

杀了自己。心里有个声音驱使着，她举起了匕首对着自己的脖间。不想死，还没有确定他的安危，还欠他一句对不起，还想再最后再见他一面。我不想死。

尖刃一点点靠近她瓷白的脖间，有一滴血珠滚了出来。刀刃还在徐徐向内，脖颈有剧痛传来却阻止不了她的动作。

随着江玉楼一声暴喝：“退！”

北辰得逞的摆了摆手。“央央，住手。”

和龄如释重负的放下了手，却又深深担忧起来，如今她变成了他们的负累，这场仗还如何打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