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身旁的母亲一直拽住自己的衣角，秦依妍肯定会直接从五楼的阳台上跳下去。

一向数学不好的她此刻只记得：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

光着脚从楼梯连滚带爬的冲出楼，转弯跑向小区超市亲眼看见那一幕的时候，秦依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还有勇气冲过去的。

散落的货架，扭曲的车头，还有，那一滩血液……

沉重的呼吸声，被放大了的心跳声，瞪大了的双眼。

刺眼的红色在寒冷的冬天让人感到丝丝的恐惧感。

“爸……？”双眼空洞的她此刻光着脚，身上只一件白色蕾丝棉裙，披散着长发，像个迷路的孩子。

还带着暖意的血液沾上她纤细的手，那些血液像是从自己的手腕里流出去的。

她是多么多么希望这真的是从自己的手腕里流出去的。

哪怕用一切代价。

————

救护车的警报声响彻整条喧闹的大街。

车外的人，没有谁会在乎车内的人。死活，都与他们无关。

车外的繁华，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冰冷的仪器死板的发出“滴滴……”的声音，氧气面罩戴在他的脸上，手背上输着应急血液，胸口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线。

那些似乎只会在狗血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一直呆坐在一旁的秦依妍只是死死的握住他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放开，双眼空洞至极，似乎这时候的她已经没有了灵魂。连哭泣是什么都不知道。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她只看见他躺在飞速的担架上被医生和护士们簇拥着推进了急救室。

“对不起，家属不能进去！请你相信我们！请你放手！”护士把她堵在急救室门口，看着明明那么纤细的手，却是无论如何都掰不开她一直握着他的手。“小姐，请你快放手！！！”

突然一旁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一用劲，就掰开了她的手。

护士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人，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即就被身旁另一个护士给拉进了急救室。

那个只会在荧幕和海报上才会出现的人！

她的手一松，滞留在半空中，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希望。但空洞的眸子里却瞬间充满了杀气与怒火。

“啪！”一声脆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显的格外清晰。

那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是你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秦依妍死死的抓住他的衣领，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陈洛，这算是折磨吧！你们难道就把人命看的那么轻吗？！”

陈洛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看着这个平时跟他赖皮耍无赖顺便时不时吐槽自己的女孩子。“对于他们来说，就连你的命都是没价值的。只不过现在的你，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你是我的宿主，所以我会在乎你的感受。可他们不会，对于他们，你只是个暂时还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而已。”

“这一切，你都是知道的。只是，我也没有料到，她这次会做的那么狠。我没有阻止的能力。”

秦依妍缓缓地松开手，靠着墙跌坐在地上。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气味似乎在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这不是幻觉。

手上还残留的血渍告诉她：你还不够强大。

“陈洛，我后悔了。”秦依妍微微的抬起头，几缕发丝黏在秀挺的鼻梁上，显得不是狼狈而是孤狠。“我后悔那次在你家说的那些话了，如果这些真的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话，那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或者说，在那些出现之前，就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我啊，真的承受不了这些不可或缺的事情啊！”秦依妍抱着头大哭了起来，彻底的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想要灵魂碎片的话，就直接冲着我来啊！”

“安伊！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动我爸算什么啊！难道杀了我爸就能取出灵魂碎片了吗？你他妈的是个傻子吗！？”

那根像是无意间落在父亲腹上的一缕白色长发，在猩红中显得格外刺眼。

“那绝对是一场最精彩的演出。”

这是安伊离开时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陈洛皱着眉，蹲下身轻轻的抱住她，想让她发冷的身体暖过来。

可是，身体暖过来了，心，还暖的过来么？

他已经感觉到夏晗的感情已经在丝丝缕缕的侵入她的思想里。

这一瞬间，恐怕怀里的这个女孩子所承受的痛苦，比夏晗多得多吧。

因为，她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车撞倒在地。那一根车前的保险杠，就那样直直的插进她父亲的腹中。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能做出任何反应。

“我要你杀了安伊。”秦依妍这次没有软弱的靠在他的怀里，只是冷冷的被他抱着，毫无表情。

那句话就像是‘今天该吃午饭了’一样平淡镇静。

“我不管她是谁。你说过，只要我一天是你的宿主，你就会听从我的命令。”

陈洛没有觉得惊讶，嘴角微微上勾，慢慢的松开了她。

“不同于莫尧的堕落天使，安伊是掌管着整个天堂所有天使的大天使，地位仅次于天使主。”

“而你的父亲也许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死亡。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我杀了她？”陈洛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大拇指滑过妙龄少女特有的吹弹可破的肌肤，淡淡地盯着她眸中隐藏着的仇恨。

难道你也要步上夏晗的后尘么？

一想到这里，陈洛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

秦依妍微微侧头，躲开陈洛的手。“你不用嘲笑我，我并不承认我把自己的怒气和仇恨隐藏的有多么完美。即使你不说，从你那可怜的笑容中我也能看出来。”

“可我是你的宿主。”秦依妍淡淡的抬起眸子，对上他的视线。“我的身体里有你渴望得到的灵魂碎片，这就是我的筹码。”

“唯一的筹码。”

陈洛站起身，耸了耸肩，看起来十分无奈的笑了起来。“哦？！这就是你的筹码？没错，你是我的宿主。为了得到你身体里的那块灵魂碎片，我是可以听从你的命令。不过宿主不是契约者，所以，可惜的是——”

“我是不会听从你的所有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