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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作者: 平抑惊人 字数:6340 更新时间:2012-05-15 08:46:00

第四章 真相

“这?——是真的吗?”李振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的确是真的。”刘天正用低低声音的说道。“赵小刀骑马冲入营地的时候……”刘天正补充道——李桢这才知道那个半大孩子的名字——“直接找我传了命令,然后就失血晕倒——”

“你是说——”李桢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说道:“失血——受伤了?路上受到袭击了?”

“没有。”刘天正顿了顿,涨红了脸,小声说:“我感觉,应该不是受伤……”

李桢忙搂住刘天正的脖子,把他的身体搬过一个角度。只让士卒们看到两人亲密的背影。急速的小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别人知道吗?”

刘天正摇了摇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也只是连蒙带猜的,我可没有碰过她的身子。应该没人知道,因为当时已经下令救援,营地里都在忙着,没人注意到她的情形。我已经把她安置在帅帐。没人能看到。”

此刻,李桢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又浮现出当日的场景:

“不行,俺家人多,粮食已经吃完了,你得给点粮食。”

“规矩都已经说明白了,虽然我们红衫军不是什么著名的队伍,也个个都是好汉,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又不强迫你们,你们自己思量。”

“那俺替大哥加入可好?”

暮云低垂,昏黄的光线下,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分明是——单纯和好奇。

朝夕相处的那个大眼睛、瘦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女孩。该如何处置?一想到这里,李桢顿时感觉手足无措,一团乱麻。

“此事,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刘天正,李桢压低声音,又加上一句:“也别让她知道。这事儿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看到刘天正红着脸点点头,李桢继续小声飞快的说道:“先让她在帅帐里帮忙——就说帮你整理帐目吧。等再过两月,我们南下的荆襄的时候,找到她的家人,然后偷偷送走了事……”

两人都红着脸彼此对望着,相对无言。片刻后,刘天正点头小声说:“首领说的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李桢摇头小声道:“这么小的萝莉,还真是麻烦……”

“什么萝莉?”刘天正睁大了眼睛,一头雾水的问道

“嗯,那是,是一种野花。样子就像是,茉莉……”自知失言的李桢信口胡诌着。正在绞尽脑汁的应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韩大虎雷鸣一般的声音:

“首领!天正!你们都在这儿呢,俺可一顿好找。今天杀的真是痛快!这下可算是大胜!杀得那帮兔崽子落花流水!”

李桢忙回过头,脸上勉强恢复了以往的自信和矜持。拍了拍韩大虎的肩膀,点头大声道:“大虎,今天要不是你率领督战队砍倒纛旗,我们哪没有那么快赢下来?你真是立了大功!”

韩大虎咧嘴笑起来,瞥了刘天正一眼。高兴的简直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刘天正在一旁默然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此刻,大队的步兵正从三人眼前走过,押送着俘虏和缴获。还有需要抬回去的重伤员。迎着落日,向营寨方向远去的红衫军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纵队。

“收兵!都回去吧。”看着落日的余晖,李桢忽然慢慢的道:“没有想到敌人会有火器,这一次,不知道又有多少弟兄会死去。”

金黄色的夕阳正缓缓地沉下去,沉下地平线。

渐渐暗下来的战场上,四处都是残刀断枪,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跌落在尘埃里,慢慢被人遗忘。不知是谁吹响了悠扬的羌笛,令人伤感的笛音弥漫在夜色里,三人顿时都沉默下来。

******************************

赏赐已经发下去,整个营地正在狂欢。

士卒们难得的放松下来,今晚不用训练,明天也不用。除了巡夜的,全部士卒都在明亮的篝火旁喝酒吹牛。白天紧张的神经一放松下来,想起死里逃生的感觉就更加让人兴奋。

可是帅帐内,却是安静整洁,与外面热烈混杂的景像截然不同。

看大帐里井井有条的摆设,显然是收拾过了。这么想着,李桢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赵小刀。只见她正在一边静静的烧水沏茶。氤氲的水气向上升腾,她的影子朦胧起来。突然,李桢强烈地想问问她的名字,这个奇特的女孩,不应该一直用着这么不起眼的名字。可是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正在这时,对面的女孩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那女孩赶忙又低下头去。

沉默了片刻,李桢清清嗓子,正色道:“小刀,你今天及时传令,为我军获胜立下功劳。刘天正夸你心细——”说到这里,李桢顿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刘天正,只见他脸色微红,微微的摇摇头,似乎在说“怎么又把我扯进来了。”

“以后你就在帅帐帮助整理账目,记录红衫军的士卒的档案。帅帐里需要借助你细心的地方不少。”李桢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急的把话讲完,就准备让她退到后面去。

“嗯。”照例又是一声短暂的回应。李桢已经记不清从何时起,她就开始如此沉默了。

热气腾腾的茶水端上来了,瘦小苗条的身影立刻退到了后帐。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李桢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微笑道:“天正,这次大战的得失,你整理好了吗?”

虽然明代人一般都应该称呼表字,但是由于手下的出身都很卑微,几乎没有人有什么表字,有些连名字都明显是胡乱取的。所以,这样的称呼在红衫军中反而习以为常。

“首领,这次大战我军所获甚丰,只是,损失也颇大。”刘天正略微皱皱眉,小声说道。

“俘虏丁壮,四百二十一人。火药两车,鸟铳六十二枝,虎蹲炮二十三门。其余刀枪,旗帜,等等军械更多,还在清点……”

“我军战死二十六人,重伤二十一人,轻伤六十七人,乙局损失最大,其次是骑兵队,这次骑兵战死了十八人,损失战马二十六匹……”

刘天正还在仔细的陈述着,一条条地罗列着各项缴获和战损,心痛损失之余,李桢也在不停的盘算着:其实这次一战的损失并不算太大。死伤总共百余人,就打垮了对方将近七百人。和梁家寨的生死一线的苦战相比,应该算是非常轻松了。如果收编了这四百余人的俘虏,自己的实力将会瞬间翻一倍。可最令他心痛的就是骑兵队的损失。几乎一半的战马损失可以说是伤了骑兵队的元气,虽然缴获了大量火器,但是火器兵形成战斗力的过程比骑兵还要漫长,所起的作用也很难和骑兵相比较。这种情况就好像是兑子,自己用一个“马”换了对方两个“炮”。虽说是占了很大的便宜,但是急剧减少的骑兵也会让自己今后的战术安排捉襟见肘。

“那么,俘虏怎么整编,兄弟们有什么想法?”想得有点头疼的李桢摸着下巴问道。

“韩大虎和一些老兄弟的意思是——”刘天正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把里面的头目甄别出来全部砍了——”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姿势。“剩下的小兵打散了补充各队。”

“不妥。”隐隐觉得有些问题的李桢摇了摇头。倒不是对杀人有什么心理压力,这个乱世信奉的就是丛林法则,活着的每天几乎都是在赌命,这一点几乎从一开始他就悟到了。可是如果只是毫无意义的杀人,或者只是因为一点点恐惧去杀人他还是不能接受。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等到发现可惜的时候是弥补不过来的。

“甄别,还是需要的。”李桢说的很慢,边说边考虑着。“只是些手下败将没必要全砍了。”

“可是首领,在下也担心——其实几乎所有老兄弟都担心,如果不把里面敌人的头目清理干净,那些俘虏以后会有想头,可能会有无穷的后患!”刘天正身子前倾,急切的说道。他自己也赞同韩大虎的想法,虽然这个主意的确血腥了一些。

“可是清理到哪一级呢?把总?百总?旗总?还是队正?甚至是伍长?究竟是全杀?还是杀一部分?清理这种事情,只要一开始,就会没完没了的。”李桢忽然感觉一阵对杀人的厌恶。“也许我们杀掉的,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你知道我们红衫军现在欠缺人手,很缺。”

“那首领的意思是——”刘天正苦苦思索着,想不出两全齐美的主意。

“先把俘虏中的头目和兵卒分开来关押,然后煽动兵卒揭发头目的劣迹,惩罚其中恶名昭彰,愤恨极大的。这些人留着必然是祸害,杀了又可以赢得军心……”李桢直视着刘天正,看他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又继续说道。

“然后遣散其中不愿意为我所用的,剩下的自然会跟着我们。”说完李桢往后一仰,半躺在椅子上,放松的看着刘天正的反应。

“但是,但是留下的又该如何处置呢?”刘天正还是一脸疑惑。

“用好我们那些曾经的敌人,才能显示出我军的气度。”李桢想了想,郑重的说道:“毕竟,我们和那些俘虏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以后有了共同的利益,自然就会慢慢融为一体了。天正,你记住,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鞑子!”

刘天正似懂非懂,不过总算明白了李桢不杀俘虏的态度和决心。他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帅帐外面传来了乙局百总周永富的声音:“首领,遵从您的吩咐,我们已经找出来那个家伙了,现在就在外面,是否现在就审问?”

“就是那个最后还在抵抗,而且几乎要完整逃走的方阵的领队。”刘天正小声提醒着,让李桢一下子想了起来。想起那个战阵娴熟的对手,自己还真是缺熟悉这个时代军阵的人才。

“带他进来。”李桢端坐在帅椅上,一动不动的大声说道。无论如何,对方也只是手下败将,迎出去做礼贤下士状反而会被对方轻视。

只见门帘一挑,一行人簇拥着走了进来。周永富挺胸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两个强壮的红衫军士卒,押着一个捆绑起来的战俘。仔细看过去,李桢却出乎意料的发现那人并不算高大,最多也就是中等身材。四方脸膛,浓眉大眼,若不是右脸上有一道长长疤痕穿过鼻梁,也算是相貌堂堂的汉子。只是身上脸上满是血污,衣服破碎,显然来时的路上经过一番挣扎。此刻,那汉子正带着满脸的不服气,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阁下似乎很不服气呀。”李桢饶有兴致的看着底下被捆绑的对手,揶揄道:“虽说白天你们在战阵上输的一败涂地,不过你们跑的飞快,我们骑马都赶不上。”

说到这里,帅帐里发出一阵哄笑,最后的追击中,有一百多个敌人跑了出去。由于骑兵太少,居然没有追上。不过想起白天敌人乱七八糟狼狈逃窜的样子,帐里红衫军的成员都禁不住笑起来。

“哼!”那人脸涨的通红,扬起下巴,斜着眼睛扫视着帐里的每个人,瞪着眼睛道:“若是我手上多二十个,不,就多十个铳手,你们也休想困住我!”

“老实点——”

“混账,还不服气呀!”

周围的红衫军士卒不客气的骂道。不过李桢的目的就是让他争论,自然不以为意,阻止了士卒的无礼,一边命令给那人松绑,一边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道:“既然阁下对自己如此自信,何不报上名字、籍贯?”

那汉子揉了揉被勒出印子的手臂,瞥了李桢一眼,瓮声瓮气的道:“在下姜涛,字鸿渐,宣府人士。”

“宣府?”李桢微微一愣,想起明末宣府坚固的城池、险要的位置,顿时脱口而出:“宣府,南屏京师,后挖沙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诚乃我朝边陲第一重地。”

姜涛在下面听着,表情从不屑到严肃,目光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宣府山川纠纷,地险而狭,分屯建将倍于他镇,是以气势完固号称易守,然去京师不到四百里,锁钥所寄,要害可知……”

李桢侃侃而谈,全是从后世论坛上了解的明末军镇资料,但是以一种从容的姿态,用条理分明,抑扬顿挫的嗓音说出来,似乎对宣府镇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宣府镇合计:边垣一千一百一十六里,边墩一千二百七十四座,冲口一百九十二处……”

喜欢记住数据的习惯让李桢如数家珍,一条条的报出来让底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红衫军的士卒们现在简直是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在任何时代,能够在合适的场合报出条理分明的数据,都会让旁人羡慕甚至崇拜。按自己那个时代的说法,叫做“虽不明,但觉厉。”

“宣府镇原额马步军十五万一千四百五十二名,除节年逃故外,实在官军八万三千三百四员名。原额马五万五千二百七十四匹,除节年例失外,实在马三万二千四座。年例主兵银十二万两,客兵银二十万五千两。”

听到这里,姜涛面色大变,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眼睛瞪得大大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这些,这些数目恐怕连镇守宣府总兵官也不一定知道。”

“混账,怎么说话的。要叫首领!”底下一个士卒怒骂道。

李桢摆摆手表示不去计较。微笑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笑道:“镇守宣府总兵官?他当然知道,否则怎么吃空饷?我也正奇怪,你一个堂堂的边军军官,不在宣府镇领饷,怎么也当起了逃户?说吧,在那里你是把总,还是百总?”

“你,你怎么知道?”姜涛的四方脸膛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今天你的军阵,可不就是戚少保练兵实纪上的军阵吗?的确齐整。还能使用虎蹲炮,由此看来,不是把总,就是百总。不会更小了。”

听到这里,下面那个四方脸的汉子一咬牙,挺起胸膛大声道:“不错,在下正是宣府镇、上北路、靖安堡步军营把总——”

“曾经是!”李桢微笑着毫不犹豫的打断他。“我只是对你怎么当起了逃户感兴趣。边军的步军把总?唔!也算是正七品的武职吧!这么大好的前程,啧啧。”李桢一副欲言又止,痛心疾首的样子。

下面四方脸的汉子怔了怔,忍不住睁大眼睛骂道:“屁的大好前程,朝廷只知道重用文官,视武官为走狗。别说是正七品的把总,就是千总、守备看见一个九品巡检都要毕恭毕敬,低声下气的。又年年欠饷,不偷卖军资几乎活不下去,狗屁大好前程!”

“朝廷——”想到明廷混乱不堪的样子,李桢点头表示同意:“朝廷信任的文官除了克扣粮饷,嫉贤妒能,互相倾轧,就没干过好事。只是可惜了卢总督冤死巨鹿。”

听到李桢这么说,姜涛顿时大起知己之感,点头道:“不错!偌大的宣大也就卢总督算是一个好官。虽然那时候也总是欠饷,但是卢督处事公正,赏罚严明。他老人家还夸过我的军阵整齐呢。可惜……”说到伤心之处,姜涛不由得哽咽起来。

继续听着,李桢总算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姜涛本身就是靠军功被卢象升提拔于行伍,除了战阵娴熟,和上司、同僚关系都很冷淡。本来有卢象升的赞许也还算有点希望,可是随着卢象升在巨鹿殉国,老领位一死,前途顿时一片漆黑,再想往上升官的可能性为零。年年欠饷本来就生活艰难,又被上司抓住了偷卖军械的把柄,把总的位置顿时朝不保夕,一气之下就拉了几个死党,偷走军械做了逃户。

“原来是卢象升的属下。”李桢暗自琢磨,如果自己从卢象升的冤死入手,应该更容易拉他入伙吧。想到这里,他立时就有了主意。

“卢总督是朝廷和鞑子一起合谋害死的。”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李桢又抛出一个令人吃惊的结论,还着重强调了一句。“这就是真相!”

真相只有一个。可是每个人立场不同,解读的方法各异,故事也随之改变。到最后,真相是什么,没有人在乎。

“这怎么可能?朝廷和鞑子?”姜涛被这种跳跃的思维带的头晕脑胀。

“没错!”李桢很肯定的说。“朝廷想和鞑子议和,卢总督不愿意鞑子糟蹋百姓,就被当成是绊脚石除掉。”李桢神色严肃的灌输着这个“真相”。

“可是,可是——”姜涛觉得有点问题,又不知道问题在哪里。这种朝堂上的倾轧,对他来说不但太遥远,而且太复杂。不过看这个首领前面说宣府镇的兵马、地理都能一丝不差,直觉上让他感到应该是真的。

“没什么可是,要不然卢总督号称总督天下兵马,怎么只能指挥五千老弱残兵?巨鹿那一战,你在哪里?”李桢不耐烦的挥挥手。

“先是卢总督他老人家带着,后来划归兵部右侍郎陈新甲统领……”

“陈新甲是个无胆鼠辈。”李桢撇撇嘴,冷笑着道:“坐拥精兵两万,眼看卢总督全军殉难,不敢发一矢相救。朝廷派这种鼠辈领军,不是谋害卢总督是什么?而且卢总督殉国后,至今没有抚恤,亦无祭葬、赠号。现在又迫害卢总督旧部,你要是不逃走,恐怕还要斩草除根。”肯定的点点头,李桢危言耸听地解说着。

想要收服一个人就要说的他四周危机四伏,然后再向他抛出安全感。解释虽然牵强,但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自己相信的。顿时,上司的刁难、文官的傲慢又浮现上心头,姜涛不禁频频点头,越听越觉得有理。

“卢总督对你有恩,我也很崇敬卢总督的为人。”看着姜涛渐渐信服的神色,李桢趁热打铁:“大丈夫就要快意恩仇,和那些乌合之众混在一起埋没了你的才华。入了我们红衫军,反朝廷,杀鞑子,为卢总督报仇!”

虽然还是有疑问,但是这些话还是颇对胃口。姜涛不由自主的连连点点头,几乎立刻就对红衫军有了好感。

“来,给姜兄弟搬个座位来。让我们好好谈谈战阵。”

听到“战阵”这两个字,姜涛精神一振。李桢偷眼看去,心下立刻明白,对于这种怀才不遇的专业人士,只要说对了胃口就极好招揽。

“就从今天这一战,你最后的撤退开始说起吧。”

顿时,下面的周永富脸色尴尬,姜涛方正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得色,坐在那里跃跃欲试。

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