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简简单单的一个名词，不过寥寥数笔而已，却是我终生所求不得。

我叫莫素渊，是仙族所谓的太子。

也是因为这个该死的身份，让我从小就被管得死死的。

这该死的身份，必须要学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说，甚至害得自小就没人敢跟我玩。

因为两个受不起的字：逾矩。

所有人都对我毕恭毕敬，而我那位主宰三界的母后，也鲜少让我感受到世间普通的也是最伟大的母爱。

对此，我从开始的疑惑、不解、愤怒，变成了无所谓和淡然。

反正没人敢管我，母后也没空，我变得越发无人能管。

更何况，不久后我还认识了一个伴，多了个搭档。

那是一个表面看起来非常稳重的娃，可是实际上……

从能跟我搭档开始祸乱天庭这一件事起，就完全可以看出那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了。

那一年，母后要我跟妖龙族联姻的懿旨下来了，我表面答应的欢快，侍者前脚刚走，我后脚脚底抹油就跑了。

说实话，来到人间，我并不是来祸乱的，不过就是闲着没事玩了个劫贫济富啊戏耍了几个地痞啊什么的，结果偏触到了霉头。

我猜一定是月老那小老儿故意想整我，所以才会让我到哪都碰到那个疯丫头……

开始我教训地痞玩的好好的，她非要说我仗着自己不是人就欺负凡人。

嘿我这爆脾气，那丫头怎么说话的呢。

后来，她看我不顺眼，我也看她不顺眼，互相扛呗。

可是人间有句话还真说对了，不是冤家不聚头。

为了躲避两厢的追兵，在一片花海，我们俩好巧不巧又碰到了。

好嘛，果然碰到她总没好事，前有冤家后有追兵，我心一横，直接搂着她滚到花堆里一起躲着。

可是那时候我俩距离太近，我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

之后听说她也是在逃婚，我俩一合计，一直逃也不是办法，不如索性找个地方躲起来好了。

去了一片桃林，我在那里设下了结界，在那丫头指手划脚下和我俩的吵闹声中盖了一间屋子栖身。

那日桃林里，看着她独立桃树下，人面更似花娇，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

一种想把她据为己有把她藏起来的冲动……

“别动！”我走过去折了一枝桃花别在她发间，那一刻她竟比仙子们还要好看……

“咦？平常都不觉得，今天你怎么这么……丑啊……”

对，她就是丑，没有别的男人要她，就我喜欢她……

她，是我的……

“我说，你长得这么丑，反正也没人娶你，要不你干脆嫁给我算了……”

我想……我想要她做我的太子妃……

后来我得知，原来母后给我选的联姻的对象，居然是她。

所以我就乐颠颠的带着她回去了。

私奔嘛，毕竟不光明不正大的，我要娶她，明媒正娶。

住在我宫里那段日子，虽然不比在桃林随心自在，可是比起往日还是好了很多的。

但是规矩毕竟繁多，最可怕的是，我未来的妻子居然与母亲不合……

为了她们二人好，我决定带着她远走高飞。

在走之前那场蟠桃宴上，我惊喜的发现，吾友春心萌动啊……

在我走之前，能发现这么天大一个秘密，我还是十分为他高兴的。

只是希望那根闷葫芦能早点告白一下，不然憋心里就是过个百儿千年的，人家也未必会知道是吧。

然而，我没想到，因为我的事情居然会连累到了他。

我更没想到，这才仅仅是开始……

随后，母后居然对妖龙族宣战……

那时我就感觉，有大劫了……

因为我和她任性了，所以，两族都要遭难了是吗……

母后连任性的权力，都不肯给我？

这个时候，仙儿似乎也发现了，所以，她选择跟族人一起面对。

那个丫头……

我没有拦她，因为我知道拦不住。

她走后，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想喝酒，所以我就地取材酿了些。

可能是我学艺不精，也可能是心境问题，那酒，太咸。

我偷偷去找她，却无意间看到战后被俘虏的妖龙族士兵，被……各种各样的酷刑折磨死。

停战……停战！不能再打下去了……

更不能让她被俘虏！

我答应了母后的要求，并且反过来提出了三个条件。

此战之后我的事情与仙族无关。

此后仙族不准许以任何理由为借口同别族开战。

此后我与母亲，再无关系。

也正是自那日起，我双手，开始沾满了鲜血。

我不想让他们活活被折磨死，所以我杀人很快，一招致命。

每当午夜梦回，被我亲手结束的人，他们都聚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我不想杀你们的……

每次我都从噩梦中吓醒……

有时间，我开始抄些往生咒和大悲咒，只希望他们来世免遭杀戮，希望上天原谅不得已造下杀戮的士兵的罪过……

那天是最后一战，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她看到我时的那个眼神。

哀莫大于心死，我知道她很难过。

或许还有怨，还有恨。

我的心也在痛，可是我不能表现出来。

这是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杀人了。

她说要我杀了她，

“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伤害我的族人”

“有本事，你先杀了我”

我勾起唇角，提剑，刺入她的身体。

“为什么……”

她一遍遍的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殊途何来同归一说……

她倒下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重回故地，还能看到昔日一起生活的场景……

我问过自己可曾后悔？

但是我不，不后悔……

以后不会有人死于战乱了，不会再有无辜的人为我们两个的任性埋单了……

在枕边，我找到了一件……未绣完的嫁衣。

那上头，鸳鸯还少了一只……

本该是精品，如今，成了残品。

抚摸着那件如血的嫁衣，我笑了……

事情已经这么糟糕了，还会更坏吗？

推开门出去，望着近处的桃林，远处的夕阳。

“仙妻，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个很自私的人，现在，我还希望你能不恨我，能再回到我身边呢。”

不知不觉，面上一凉……

以后，好长的一段时间，我就一个人呆着，享受着自己做下的恶果。

直到多年后，遇到了挚友的转世，我与这个世界，才逐渐有了联系。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救了她转世后的哥哥，再次遇到了她……

那个时候，我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就是看她眼熟，耳熟，就是熟悉，一种等了很久的感觉。

我帮我一生的挚友去探亲，可我并不知道，一时间，竟又把自己的踪迹泄露给了母亲。

然后，竟险些又连累到了他们一家人……

母亲帮我记起了一切，但是她并不记得。

我觉得，这样挺好。

与她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只是想让她陪陪我，并没想过要把她绑在我身边……

可是她做梦了……

可是她跟我说，她梦中的女子口口声声喊我莫郎，看着我哭……

那一刻心底的颤抖，让我意识到，原来我还活着……

那一日，就在我准备回仙界的那一日，她回来了……

她还是恨我的，不，她说，我不配让她恨。

这样也挺好，我只是她一生的一个过客，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她会找一个不辜负她的，这样就，还好……

她们狐族内乱，很不幸，她又看到我了。

那一次，是我灭她全族，这一次，我率天兵来搅局，是护她族内永世安宁……

我，是个满手沾满鲜血的人，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又怎能配得起让她爱？

我这一世，有过太多罪恶，我相信因果报应总有一天会应在我身上。

或许，就是这永失了的自由吧……

曾几何时，我是那么讨厌拘束，而今，却是为了三界的事情忙得连想她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好在，我在乎的人都总算还活得不错，以后，也不会再无端起战火了……

这样，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