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天所不弃
大哥……
青竹猛然睁开眼睛,只觉胸口处一阵莫名抽痛,一股窒息感突然笼罩全身。
青竹只觉脑袋一阵眩晕,等缓了一会儿过后,才慢慢好转过来。
轻轻喘出一口气来,想起方才脑海中蓦然浮现的谢忠背影,陡然一惊,却待转头时青竹身形陡然一震。
看着正单手撑腮,伏在他床塌边睡得不甚安好的苏栾,青竹轻轻抿住凉薄的唇,渐渐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只手自被中探出小心翼翼抚上那张绝美的睡颜。
他记得他最后是喝了一碗汤药中毒晕了过去,这期间只怕是吓到这个丫头了吧……
苏栾只觉脸颊处一阵冰凉,惊醒之下急忙睁开眼睛,便见青竹正一脸歉然地看着她,不禁愣了愣,下意识问道:“青竹?”
青竹无奈将苏栾望着,她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半晌也没吭一声。
苏栾伸出手捏了捏青竹的脸,见他没什么反应,不禁又捏了捏,还是没什么反应,不禁一脸沮丧着嘟囔道:“果然我是在做梦,被我这么捏都不生气,这么好欺负的青竹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
青竹听得这句话,好看的眉梢情不自禁地跳了两跳,一只大手不知觉间便到了苏栾脑袋上开始蹂躏:“哦?就这么想欺负我,在梦里也想?”
苏栾撇了撇嘴,下意识将脑袋上那只大手挥下来,便蓦然顿住,默默望着青竹:“这不是梦……”
恍惚间,苏栾似有所觉道:“青竹,你醒了?”
青竹淡笑着点了点头,恩了一声,便见眼前苏栾如一枝带泪梨花般扑到自己怀中:“你终于醒了!”
青竹反手将苏栾抱住,看着在怀中低声呜咽哭的苏栾,不禁叹了一口气:“让你担心了吗。”
苏栾摇了摇头:“青竹醒了便好,我已经失去了阿爸,还好老天没把你也从我身边夺走。”
苏栾依依不舍从青竹怀中起身道:“既然你醒了,我便去找时大夫来看看你,再去吩咐厨房帮你弄些吃的。你已经在床上躺了十多天了,这会儿一定该饿了。”
“十多天?”青竹诧异道。
苏栾已向门外跑去:“是啊,亏得这些天时大夫一直都在用半边莲和马齿笕帮你压制着体内的银环蛇毒,昨天时大夫才将配好的解药送来喂给你服下,没想到你今天果然就醒了。”
青竹神色幽然:“十多天么……”
看着苏栾隐没的身形,青竹一阵恍惚,突然想到自己那日喝了毒药意识涣散之前,听见苏栾仿佛一个无助的婴孩一般,抱着自己哭得是那样声嘶力竭,心中不禁微微一痛。
他竟从未想过,若是他不在了,那个连苏旷十余日追杀都咬牙逃出来的阿栾竟是这般软弱无依……
蓦地,心房处一阵剧痛突兀传来,青竹突觉不适,眉头轻轻一皱,这阵疼痛又悄然消散,竟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青竹伸手抚上胸口探寻一会儿,疑是错觉,便没再追究。而这时,苏栾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只是身旁多了一个马叔和一个年过花甲的郎中,还有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人,谢方……
“爹?”青竹环顾四周环境,确定还是昆阳,望着并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谢方,神色愣然。
时彦已经上前一步开始给青竹号脉,房内陷入一片沉寂,谢方似是看出青竹心中疑惑,咳了一声道:“刘秀回了宛城,是他告诉我你在昆阳这出了事,我便快马赶了过来。”
“刘兄?他回宛城了!”青竹将质问的眼神投向身后马武,刘演尸骨未寒,倘若这时刘秀回了宛城同刘玄起了冲突,难免……
“你可是担心他因刘演之死心生愤懑顶撞陛下?”谢方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不用担心,刘秀这孩子着实不错,能屈,能忍。此番回宛城他倒并没你想像的那番激烈,刘演是冤死,绿林谁人不知,可他便在众臣面前就这么向刘玄跪下认罪,谁都以为他是怕因刘演谋反的罪名将他牵连进去,不齿同他为伍,便连我也不能免俗,可来了昆阳听马武说了前因后果……”
谢方轻轻叹出一口气来:“当亏得青竹你昔日将他拦了下来,这么大的委屈,这孩子能隐忍成这副模样也实在不易,若非他之后如此,没让陛下拿到其他话柄,否则陛下也还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做的很好……”
青竹闻言松了一口气,刘秀终于将他的话听了进去,没有凭着一时意气用事,只是,青竹琢磨着谢方的话,总是觉得其中那句不对……
等等,栾儿……
爹什么时候已将阿栾唤作了栾儿?
青竹蓦然抬头若有所询看向苏栾,苏栾此时也是脸颊绯红,已将头扭朝一边,故意不去看他。
便在这时,时彦号完了脉,轻咳一声打断众人之间的闲侃,冲谢方恭谨稽首道:“公子体内银环蛇毒已清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多注意调理身体,只是……”
谢方一惊,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时彦皱着眉摇了摇头,想起方才脉象中些许异常兴许是他疑神疑鬼,自嘲笑道:“兴许待毒素彻底清完便没事了,老夫过两日再来为令郎号脉。”
“有劳时大夫了。”谢方急忙抱手,将时彦送了出去。
而青竹神色微微一动,便转瞬恢复平静,这时马武几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青竹脚前,羞愧万分道:“公子此番没事便好,若公子真出了什么意外,马武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马武毕竟是青竹的长辈,怎能受其如此大礼,青竹急忙将马武从地上搀起:“出什么事了,马叔?”
待马武诉说了前因后果,青竹皱了皱眉:“马叔你是说苏旷并没死,并且那日王匡分明已经认出了刺杀苏旷的刺客便是你?”
青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凭着苏旷的本事,察觉出我的存在也并非难事。估摸着他是对我那日杀他未果产生了后怕,这才迫不及待想要除掉我。而苏旷这边的人能敢在昆阳下毒的,除了王二哥他不会害我,而剩下来的这些人,我能想得出来的,便只有李轶了……”
“李轶!”马武眼中寒光一闪,正要拔剑而出,被青竹一声叫住:“马叔,不要动他!”
“公子?”马武疑惑看着青竹。
青竹淡淡一笑道:“如今我活的好好的,刘兄也活的好好的,刘玄和苏旷交给他来昆阳的任务他一件也没办好,待回到宛城,不用我们动手,自会有人收拾他,比起我们自己动手,留着他还更有用,至于此事,便跳过李轶,直接对付幕后的苏旷就够了。”
待安抚马武离开后,苏栾疑惑将青竹望着:“我还是没明白……”
青竹淡笑着哦了一声,将苏栾拦在怀里:“没明白什么?”
苏栾眨着一双眼睛:“即便你要对付苏旷,杀了李轶也无甚不可啊。”
青竹斜睨她一眼,语气平淡:“一个姑娘怎么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做人心胸一定要宽阔一些才好,若这时杀了李轶,不显得我眦睚必报,太过小气了么?”
苏栾小声咕哝道:“你本来就小气……”
青竹:“什么?”
苏栾:“没,没什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