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蜕变
听闻了青竹虽是中了银环蛇毒,但还是有药可解并无太大危险后,苏栾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乱作了一团浆糊的脑袋此刻也清醒了许多,此时看着一同守在青竹身边的刘秀和马武,苏栾偏头看了躺在床榻上的青竹一眼,不禁欣然一笑。
方才时彦又送了一盅熬合了半边莲和马齿苋的汤药喂给青竹服下后,青竹的呼吸也显然又平复了一些,马武一直揪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只是手中的拳头不禁越握越紧,不禁现出几股青筋:“会是谁害我们二公子?”
苏栾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具体是谁还不得而知,可若是主谋,或许会是苏旷……”
刘秀听到‘苏旷’二字时,眼中突然闪现一丝光泽,看了苏栾一眼,旋即又转移了视线,马武听到这时,突然摇了摇头:“不可能,苏旷明明已经……”
苏栾一奇,看向马武:“苏旷怎么了?”
马武说到这里身躯一震,似是突然想到什么。
那日他奉公子之命潜入宛城刺杀苏旷,虽是给了苏旷当胸一剑,却并未刺中要害,加之王匡最后划破他的面纱还叫出他的名字,若是苏旷没死,知道了行刺于他的人是本该在千里之外昆阳的他,只怕苏旷不难联想到这些都是二公子吩咐的。
若这一次公子中毒,是苏旷的绝地反击,一切便都可以说通了……
马武脸色越来越白,想到原来都是自己一剑没能直取苏旷性命才害得青竹成了这副模样,突然上前几步,跪倒在青竹面前:“公子,原来是马武害得你……”
苏栾看着马武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好再问什么,只是转过头去看向刘秀,想起这几日青竹一直挂记着的都是刘秀的事情,不由迟疑一会儿正要开口:“你……”
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王常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脸苍白看着刘秀,结结巴巴道:“宛城传来消息,刘演因谋逆罪被杀了……”
王常所带来的消息本是石破天惊,却不曾想刘秀闻言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不急不缓转头出了房门,被苏栾从后急忙叫住:“你要做什么?”
刘秀身形越走越远:“如今大哥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到昆阳,我要做的自然是回宛城,向陛下请罪。”
苏栾愣了一会儿:“请罪?”
刘秀点了点头,在远处转过身来,就这么望着苏栾,沉吟一会儿道:“等青竹醒过来告诉他,刘秀不会辜负他对我的厚望,我答应他我决不鲁莽。还有……”
刘秀说到此处目光澄澈:“这件事我不怪他。”
苏栾看着远方背影越来越模糊不清的刘秀,心中只觉得,从宛城出发来到昆阳这一来一回,兴许刘秀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刘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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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宛城原太守梁丘赐的府邸暂时改作了刘玄的行宫,前厅中铺开一张地图,谢忠皱了皱眉头,目光顺着地图一路北上,最后停在一个位置:“宜阳?”
刘玄闻言颔首道:“此番宜阳一战若能得大公子担任主帅,攻下宜阳必定指日可待!”
自那日后山同父亲谢方分道扬镳之后,谢忠近几日来浑身戾气越来越浓厚,而苏旷因为被刺一事卧病在床已有好几天,谢方因刘演一事也称病不朝多日,再加上刘玄如今在汉军的地位本就是形同傀儡,这几日汉军大权几乎全部把持在谢忠手中。
谢忠听到刘玄这句话时,面露一丝得色,可转瞬便想到如今驻守洛阳的名将王延,又不禁为难起来。
谢忠想到昔日父亲口中对王延的评价甚高,汉军若是在此刻出战,父亲称病,刘演被诛,王凤和王常又还远在千里之外的昆阳,宛城无大将。
谢忠本人虽可挂帅,但面对王延,谢忠心中仍旧是惴惴不安,若他不能攻下宜阳,岂不是在汉军中威信尽失……
便在谢忠权衡此战中利弊的时候,刘玄似是看出谢忠心中顾虑,急忙鼓吹道:“昆阳一战新军四十二万人马几近全军覆没,新朝气数尽去,王莽那些见风使舵的人臣子早就暗自投靠了我军。公子完全不必担心宜阳难以攻克,宜阳城中早有我军内应,里应外合不要说攻下宜阳,就是取王延首级又有何难?这可是上天赠予大公子的一份无上荣耀啊……”
刘玄见谢忠似有意动,不禁添油加醋道:“几日前我们杀了刘演,虽然做的名正言顺,但军中将领毕竟还是有人对我们有所不满,而昆阳那边王凤凭借着一场大捷名声渐起,隐有扶摇直上的势头,公子你若不借宜阳来提高威望,只怕会被王凤隐隐压住一头……”
谢忠听到这里冷哼一声,不满道:“王凤不是你的人吗?”
刘玄抹了一把额间冷汗:“可谁又能担保王凤不会居功自傲呢?再说大公子你不也想将自己的本事证明给大司马看吗?”
谢忠不耐打断刘玄的话:“好了,宜阳这战便由我来挂帅……”
刘玄急忙点了点头:“若有公子挂帅,宜阳一战我便放心了。”
谢忠轻哼一声,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上的宜阳,便拂袖而去,刘玄看着谢忠的背影吁了一口气,转身向后迎出一人,谄笑道:“都按先生的意思办妥了,不知先生接下来还有什么计策?”
苏旷鄙夷地看了一眼此时在眼前装的毕恭毕敬的刘玄,语气平淡问道:“再坚固的城池,也总有被攻破的时候,你可知该如何做?”
刘玄似是想到什么,试探答道:“内鬼?”
苏旷点了点头:“宜阳一战,王延如是,谢忠亦将如是……”
刘玄心下一喜,可看到苏旷那抹阴翳的笑时,心中还是一怵:“可先生不是一直都在帮着大公子么?”
苏旷厌恶看了刘玄一眼:“我从来不会帮别人,我帮的只有自己。难道你便不想除掉挡在前面的谢忠?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介意放过谢忠。”
刘玄急忙摇了摇头:“不不不,一切照先生的来做便好。”
那日当谢忠枪头抵在他的脖颈前,苏旷死里逃生之后便开始着手对付谢忠,每每想起谢忠持枪凌厉眼神中那是真真切切对他的杀意,苏旷不禁会升起一丝后怕,他从来不怕与聪明人的博弈,可像那天对于谢忠这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莽夫,苏旷却最是忌惮。
在着手命李轶毒杀谢青竹后,谢忠这颗眼中钉自然也要拔除,毕竟汉军已经有了刘玄,谢忠的存在对他已无半分影响,并且倘若谢忠知道他命人去毒杀谢青竹,那日濒临死亡的滋味他绝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谢忠又怎能想到,那日因一时之念放过苏旷,竟是他这一辈子做过最为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