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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 作者: 半九十 字数:2912 更新时间:2015-04-14 20:30:00

第五十二章 蝼蚁亦能撼树

自率领四十二万新军抵达昆阳城下,强攻至今第十五天已经过去,而几日前一直在身边给他出谋划策的王邑这几日对他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可王寻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再没有其余的心思来管这些破事了,若是这五天之内还是不能拿下昆阳,即使他命大军绕道,只怕宛城也……

来不及了……

王寻此刻抬眼看了眼那座坚韧的城池,叹了口气,五日之内能攻克吗?他此刻现在一点信心也没有,且不说昆阳内有能人相助,便是这几日王邑不知为何同他怄气不肯出兵助他攻城,攻城的力量也相对被削弱了大半……

果然就只有放弃昆阳了吧?

王寻闭上了眼睛,他如何甘心?四十二万大军攻打一座只有一万人守卫的城池足足十五天有余还未能攻下,若是现在舍弃昆阳,消息传回朝野莫说立功,便是这件事都已足够传为一个笑柄。

王寻淡淡笑了笑,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听了王邑的蛊惑同昆阳死磕,行军打仗本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非如此,宛城守城几近三月的梁丘赐也早该等到他的援军了吧,好在现在撤军也还来得及,他还有退路……

便在王寻自我安慰的当口,耳畔突然传来一个急报:“主帅,东北方向大量赤眉军挡住我军撤军路线!”

王寻一惊,豁然睁开眼来,自从他决定舍弃昆阳之后便未雨绸缪事先派出了几个探子去侦察沿途情况,却没料到消息回来的是这么快,还是一个坏消息:“挡路的赤眉有多少人马?”

军士为难摇了摇头:“沿途的山中似乎漫山遍野都是赤眉士兵,我们无法得知他们的真实人数,而且,而且……”

王寻强自镇静下来:“而且什么,说下去!”

军士低下头去,口气中带了一分畏惧:“赤眉亮出的是樊崇的樊字帅旗……”

王寻脸色一瞬之间变得惨白无比,喃喃自语道:“樊崇,是那个樊崇?”

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这个赤眉主帅的名号?那时还是一年前,赤眉之乱新起,陛下派了朝中大将大司马王延率军亲去镇压,却不料大司马刚到益州地界便被樊崇率军伏击,凭借着地理优势打的大司马大败而回,而益州牧廉丹也因此一战殒命当场!

这是年仅三十出头朝中这颗新起的将星,也是被王莽擢封为大司马王延的平生仅有过一次的大败!也是这一仗,阴差阳错地成就了樊崇的名声。

王寻自问带兵不如大司马王延,那么面对同样枕戈以待的樊崇,他这四十二万杂碎比起昔日的王延,他还有功成的希望么?

王寻自亲卫手中接过地图摊开凝视许久,愤然将地图高高向上抛起,挥剑一斩而下,声音却似失去了什么依托般的颤抖:“没有路了!没有退路了,只有昆阳,只有昆阳了……”

周围士兵见主帅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禁低下头去连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半晌,王寻猛然抬首看向昆阳方向,声嘶力竭地叫嚷道:“这也是你一手操纵的吧?现在我只能攻打昆阳了,你满意了?别高兴的太早!等我五日内攻下昆阳定要用你全城的人头来消我今日之屈辱!”

王寻怒吼着宣泄完满腔的憋屈,胸膛起伏不定地喘着粗气,四周并无人回应他的这番话,只有一阵风撕裂地从耳旁刮过,似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王寻怒啐一声,耳边由远及近响起细碎脚步声,王寻回头看着一旁哆哆嗦嗦的士兵,皱着眉头,一股不祥之感升了上来:“又怎么了!”

士兵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报将军!东边出现敌军,打的是谢方的将旗,人数不详。”

王寻身躯一震,干燥的几近裂开的唇开了一条缝,如中了魔怔一般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谢方不是还在宛城攻打梁丘赐吗?”

士兵将头低了下去,呜咽道:“现在军中各营都传出了一个消息,说是宛城已被刘玄攻克,现在太守梁大人人头还悬在城下示众,而我军东边的谢方,正是刘玄派来解昆阳之威的一支先头部队……”

“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王寻口中还在模糊不清呢喃着什么,人却就这样径直向后栽了下去,眼前一切就这么瞬间变的黑暗,而不远处的另一边,王邑也听闻了汉军大破宛城的消息正急急向他这边赶来。

“主帅!主帅……”

※※※※※※※※※※※

王寻大军后方不远处,不知何时神出鬼没在王寻大军一侧军队中,刘秀看着己方这面迎风招展的谢字帅旗,淡淡一笑问道:“绑在箭上射向敌营的那些谣言此时应在王寻大军中传开了吧?”

马武走上前来同刘秀并肩站着,点了点头:“谣言传播在军中的最是迅捷,何况公子他守城已有十五日,王寻大军军心低沉,若是听到宛城城破此时军中一定大乱,正是我们趁乱杀入的不二时机!”

刘秀凝视前方王寻四十二万大军,黑压压一片人头,神色肃然,厉声喝道:“勇士听令,这就随我杀入昆阳!”

身后一群戎装将士正是刘秀此行去定陵搬得的三千援兵,一是定陵城中本就兵源匮乏,听得新朝四十二万大军南下还敢出战的更是稀少,念在此番是在援兵,贵精不贵多,刘秀也就只点了三千人马便冲昆阳赶了回来。

此刻刘秀带着三千铁骑从四十二万新军后方逐渐杀出一个缺口,一旁马武也手持长枪挥舞,俨如一个杀神再世一般,逼得四周新军不敢靠近。

此时敌军主帅王寻被气晕倒在了中军,副将王邑在得知宛城已被攻克的消息之后也顾不得同王寻的那些恩怨,急急前去找王寻商量对策,后方无大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刘秀一路杀入。

“宛城已破,十万汉军不日便要抵至昆阳城下!”

“宛城已破,十万汉军不日便要抵至昆阳城下!”

……

刘秀一边掩杀而入一边命手下士兵大声叫嚷这这么一句话,新军外围无人统率,自刘秀杀入之时便乱作了一锅粥,跟着叫喊的人越来越多。

这王寻的四十二万毕竟是临时凑足的匹夫,恐慌不多会儿便蔓延在了人群之中,最后就连一些不明就里的新军也跟着汉军开始叫了起来,自外围传至中军营帐之时谣言赫然已变成了十万大军已攻打过来的消息……

刘秀手中的长剑已饮满了鲜血,却突然勒马不前,蹙眉看着眼前几近炸营的敌军,踌躇一会儿,回头看向马武:“我们一路就这么攻了进来,会不会太容易了点?”

马武顺势一枪将一个胡乱劈过来的新军挑在一边,摇了摇头:“王寻军中估计发生了什么事,一路下来我都在观察,似乎此时新军并没什么统一的指挥,我们才进行的这么顺利。”

刘秀沉吟一会儿:“这是一个机会!敌军现在前所未有的恐慌,我们若是趁乱杀去中军定可出奇制胜!”

马武一惊:“可这太过危险,公子出发前曾经交代过我要照顾你……”

刘秀淡淡一笑,打断马武将要说下去的话:“可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兴许就再也不能击败王寻,昆阳之危不解,回到昆阳不也是同样的危险吗?”

马武为之一噎,顿了顿:“好!那马武与你同去!”

便在刘秀又集中了一次兵力杀向王寻中军之时,空中几道银白之色交错在浓密的乌云之中,轰鸣的雷声震的大地都似乎快要为之颤抖,而雨仿佛是从天上一倾而下一般,令人毫无防备。

暗灰色的昆阳城头,青竹身着素白织锦长袍,撑着一把覆了白面的油纸伞缓步登上城楼,蹙眉将城下已乱作一团的敌军看着,轻轻摇了摇头,淡然看向王凤:“可以出兵了,不过还请主帅务必调拨城中精锐攻向敌军中军!”

王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重重点了点头,拔出腰中佩剑指向前方:“昆阳将士们,宛城的援军已到城下,随我杀出城去!用敌军之血祭我昆阳死去的袍泽!”

敌将王寻盼望已久的这紧闭的城门此刻终于缓缓打开,可对王寻来说这却是一个最不合时宜的时机……

青竹看着自城门处冲杀出去的发泄着这十日来心中愤懑的大军,叹出一口气,突然将伞沿微微抬高就这般望着阴云满布的苍天,任凭大雨浸湿他周围的衣襟:“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上天呢?”

青竹阖上双目,语气淡淡的不带一丝波澜:“雨这么大,昆水也快涨了吧?又要死人了……”

……

作者的话
半九十

王寻的倒下,就如同推到了第一个多米诺骨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