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梦魇绝曦（二）】

旦日，叶浮云靠在门住上，睡得很香。昨天有人为半决赛的选手安排新的房间，他却没有去。“喂！懒虫醒醒！”

一个声音催叫着叶浮云。

叶浮云听出是徐雅风的声音，懒洋洋地醒过来，“干什么？今天不上学！…”

“起来！…”徐雅风拉着叶浮云手臂，却怎么也拉不动。

叶浮云自觉站了起来，立即缩回了手，“干什么？…烂泥漱口不清！…”叶浮云边打着哈欠，嘴里的话没说清楚。

“什么男女束手不亲？…你占我的便宜还少吗？”叶浮云愤愤道。

“好吧！上次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没敲门就进你房。我向你道歉行了吧！…”叶浮云边揉着眼睛边道。

“你可恶！”徐雅风狠狠道声，说完又将脸扭向一边，“我要去跟爸爸谈，马上回去，我想妈妈！”

“好吧！等我打完这一场就回去啊！”叶浮云确实也待得没意思了，下场比赛他也根本没打算赢。

“我想现在就走！”

“那你总得让我跟我几个朋友说一声吧！”

“有那么麻烦吗？我现在就等不及了，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吗？”

叶浮云听了，心中很不愉快，徐雅风一回到徐正英面前，立马又变娇气了，叶浮云愤然道:“我告诉你，我是孤儿，跟你不一样！没有那些朋友我就没法在江湖上行走！”

徐雅风看叶浮云发怒，也不知道自己哪招惹他了。

“谁说你是孤儿？你不是还有妈妈吗？”徐雅风终于将话题引到了这里。

“那又如何？她抛弃了我！”

“可是如果你妈妈来找你呢？你会认她吗？”

“不会！”叶浮云很坚决地道出了这两个字。

“为什么？”徐雅风不明白，为什么叶浮云毫不在乎亲情。

“你不明白！…”叶浮云淡淡地道声。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水月宫的人，而水月宫素来只留下女子后代，自己的母亲当日为了保护叶浮云，逃离了水月宫，背上了弃门之罪。叶浮云不想留下骂名，也不想让母亲受苦，所以干脆不承认生母。

“你就这么绝情吗？你妈妈…”就在徐雅风快要说出真相时，叶浮云大声吼出:“你给我闭嘴！…你跟本什么都不懂！…”

说完叶浮云愤怒地跑开了。

叶浮云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前，看到窗外的栀子花枝头已经翻出绿芽，青青的尖毛探出黄苞，显得那么娇小可爱。

“冬天这么快就过去了吗？”他还清楚地记得前不久的那场雪，在脑海中的记忆是那么深刻，原来冬季不过就是一场雪的过程。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叶浮云的肩上，叶浮云侧过脸，原来是徐正英。

“刚才，又欺负雅风了？”徐正英祥和的目光瞪着叶浮云。

“我没有！她又告我状！…”叶浮云激愤道。

“行！我不责怪你，我跟你说另一件事呢！”徐正英接着问:道“听说你进半决赛了？”

“嗯！”叶浮云点点头，表示很平淡。

“不简单呐！再赢三场就是武林第一了！”徐正英赞道。

“我…，我不想比了，大叔我们回去吧！”叶浮云的声音很低很沉，仿佛也夹杂着一丝无奈。

“放弃了？”

“嗯”叶浮云不是恐惧对手，而是无法面对眼前。

过去的几场比赛的胜利，叶浮云几乎是拿性命换来的，再强大的对手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放弃比赛？哈！这可由不得你！…”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叶浮云转头一看，原来是水银月，身后还跟着慕容婉月和昨天在客店见到的那个女人。

“我不要为水月宫做任何事，我跟水月宫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刻，叶浮云不再害怕。

“如果你不承认，就是我水月宫的敌人，信不信我斩了你！”慕容婉月凶狠道。

水银月笑着对身旁的那个女人道:“姐姐！你看看，你的亲生儿子不认你了！…”

亲…生…儿…子？听错了吗？不，没有听错。…

叶浮云心中一怔，瞬时脑海一片空白，看着那女人，呆住了。…

那女人已经是泪流满面了，颤巍的身体快站立不住了，

“云儿！…是妈妈！…”叶浮云收起目光，闭目摇头，“我不相信，我没有母亲，我没有！…”

叶浮云看着徐正英，期待着他的一句话，边道:“徐大叔，她们骗我对吗？你告诉我，她们骗我的，是不是？…”

徐正英也在痛泣，沉默着。

叶浮云像等了半个世纪，终于，徐正英道出:“她…，她是你母亲，你是她与叶天削的亲生儿子，她叫水涵！…”

“不可能！…”叶浮云摇着头。

“云儿！”水涵月不停地道，“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抛弃你，让你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水涵月想抚摸叶浮云的头，希望得到叶浮云的原谅。

叶浮云不敢正视眼前这个陌生的人，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会妥协而与她相认。

叶浮云后退了几步，躲避着水涵月。

就在这时，叶浮云突然感觉到头部一阵针刺的疼痛，又向炸开一般，头痛欲裂。

叶浮云使劲地抓着头，痛苦地呻呤，“啊！好痛！…”

徐正英见不对劲，紧张道:“浮云，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啊！…”叶浮云痛叫一声，身体失去了知觉，便昏了过去。…

朦胧中，叶浮云听到帘外谈话的声音。

“他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他承受这么大的压力？”这一声是徐正英的。

“这是我的错，当初不应该抛弃他，我现在要带他一起回到国外，请最著名的医生给他治病。”接着带着微微啜泣的声音是水涵月的。

“姐姐！你不能离开，水月宫的大业还未完成啊！”水银急躁的声音道。

“银月，我已经受够了江湖的生活！在国外，没有江湖，到处都是一片和平的景象。…何况如果我再回到水月宫，浮云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杀了他吗？”

“历代的祖师中，水月宫的绝子门规早就已经破了，你又何必强牵什么呢？”

“我不能让他走上他父亲的路了！我想让他过着平凡自在的生活，…”

“姐姐，你知道吗？水月宫已经濒临绝境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水月宫需要叶浮云所需要的能力，你忘了师父的遗命吗？振兴大业，让水月宫成为天下第一门派！他手中的天削剑足以让他将来称霸天下！”

“他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决定他的未来！”

…

叶浮云躺在床上，听着争吵声，他不禁地痛心。

为什么她们会那样自私呢？都不肯为别人想想，争来争去到底有什么意义，最后还不是什么也得不到。…

良久之后，两人仍在争执不休，徐正英没有再理会，走过打开帘子，一看，发现叶浮云不见了。…

叶浮云一个人站在桥头，看着河面沉思，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一阵萧瑟寒风吹来，叶浮云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这才回过神，发现天已经黑了，回过头时，发现梦笛音正站在河岸看着自己。

叶浮云走了过去，看到她娇弱的身子向一张纸片一样快要被风吹走。

“你…，站了很久吗？”叶浮云问。

梦笛音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抓住叶浮云冰冷的手，实际上她的手更冰冷，甚至有些麻木了。

“大家都在找你，回去吧！”叶浮云摇了摇头，“我不想面对她们。…笛音，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吗？”

梦笛音沉默着，或许，她也不知道答案，也或许，她不想让他知道答案。

“许多事情，都不是我能够帮你选择的！…”她告诉他。

“我不想听她们谁的，我不想认她，我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和父亲！…”叶浮云始终难以接受，毕竟他与父亲受过的伤实在太大了。

“也许那正是你父亲也曾经面临的选择。…而现在你正站在他的位置！…不管怎样，她终究是你的生母，你始终无法逃避她。…”她告诉他。

…

两人牵着手走在街上，像情侣一样，微弱的街灯下，两个暗暗的影子靠得很近，但始终无法融合到一起，因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走了不知多久，梦笛音突然听了下来，松开了手。

“该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我走了！…”梦笛音走开了，此刻她的离她目的又近了一步。

叶浮云这才发现水涵月正站在街道的前方，目光正想自己投来。

此刻，叶浮云又会到了梦中。…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叶浮云面前，向叶浮云伸出手来，叶浮云想握住那双手，可是那个被雾气遮住脸的身影突然后退，叶浮云伸手呼唤，可是怎么也喊不出声，手臂是那么的无力，那身影不停后退，最后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终于慢慢消失在了茫茫的雾霭中。…

叶浮云看着远方的那人，仿佛一会儿就在眼前，一会儿又在地平线上。

梦中的那人抛弃了他，把他一个人丢在了无尽的冰冷黑暗的世界里。

他该原凉吗？原谅了又怎样了，还能抚平他心中的伤痛吗？

…

冰冷的地面摔得他骨头生疼，叶浮云摊在地上，此时，他是如此的无助，如此的孤寂。…

然而，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会像梦中那样，伸出手来，当他正准备接受的时候，她却却消失在茫茫的雾霭中。

他害怕极了，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

“你就那么绝情吗？…”

“她…，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不管怎样，她终究是你的生母，你始终无法逃避她…”

她，是他的母亲。

当叶浮云从内心错乱矛盾的思想中回过来时，水涵月已经站在了叶浮云的面前，道一句简单的话，“天冷了，走吧！”

叶浮云将脸转向另一边，但也没有直接回避，只是快步地向前走，水涵月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后，水涵月终于叫出来，“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叶浮云走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跟着水涵月坐到了街道旁的夜宵摊下。

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汤圆端了上来。叶浮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滚烫的热气顺着他的喉咙流下，一直到他的胃里，他的冰冷的身子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水涵月看着叶浮云，心中无尽酸楚，这个黑瘦的孩子过去受了多大的苦。

一会儿，叶浮云便吃完了，碗里连汤都不剩了。

水涵月递过一张纸巾，“吃饱了吗？”叶浮云没有接过纸巾，用自己的袖子擦了嘴，一句话也没有说，起身便走。

叶浮云刚站了起来，水涵月立即叫住一声，“云儿！你知道我是怎样与你父亲分开的吗？”

叶浮云身体僵滞了，那是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可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丝毫没有去追究的勇气。

水涵月站了起来，与叶浮云同站在一起。

接着从包里拿出一个草编织的像海螺一样的小玩具，道:“记得你小时候，非常喜欢玩这个，所以我一直留着。…”…

“或许你寻找的答案正是你最害怕的梦魇！…”梦笛音的话在叶浮云耳边回响。

叶浮云狠狠道句，“我失过忆，十年前的事我一点都不记得，我也不想知道！…”

说完，叶浮云悲愤地跑开了。

她惊怔地呆住了，这一声重重地撞击了她的心，让她跌近无尽的责恨的深渊。…

旦日，叶浮云与余潭风的比赛很快结束了。

只听裁判宣布道:“比赛结束，这场比赛丐帮余潭风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