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塞北獠牙
不过十日,自拿下舂陵之后刘演大军再克棘阳,一路势如破竹顺风顺水,令得士气大振,比之十七年沉寂于绿林的谢方来说,战绩斐然。
如今刘演便如朗夜悬空中那颗最明亮的将星,令人耀眼不可直视,再加之东边赤眉作乱,有识之人皆闻出一丝变天的味道,不少闻风而动的人已然向两支军队投去,一时之间刘演大军竟已浩浩荡荡多达五万人马。
刘演阴识等人自是激动异常,觉得大事可图,此刻正聚在一起商讨着下一步的军事部署,多数将领也觉得此时正是汉室兴复的大好时机,便纷纷进言干脆一路北上,趁着士气如虹之时进攻宛城。
早先虽在宛城碰壁见识了身为宛城太守梁丘赐的厉害,可也不至于便让刘演就此畏首畏尾,更何况宛城常规驻军这区区两万人马,他们既能连克舂陵棘阳,难道如今有了五万人马还会怕了宛城的梁丘赐,也正好借此机会替李家报了宛城灭族之仇。
“大哥,我回来了!”刘秀一脸风尘地冲了进来,见屋内站了这许多人,不由愣在原地。
赤眉同舂陵两股势力,正好对一南一东对中原形成犄角之势,若两军联手,攻下宛城洛阳,半个中原便尽握于手,同长安势均力敌。赤眉对于舂陵,若可为盟则大势所成,因此攻克舂陵不久,刘秀便被兄长刘演急急派往山东出使赤眉,也正好因此错过了被马武送回舂陵的阴丽华……
刘演急忙道:“事情办得如何?”
“不负众望,樊崇将军已然答应结盟,愿派一路人马南下呼应我们。”刘秀目中透着神光,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思微微恍惚:“只是……”
听得事已办妥,刘演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却见刘秀眉头轻蹙不禁问道:“只是什么?”
刘秀微微摇了摇头,淡淡笑了笑:“没什么,一点琐事罢了。”
刘演欣慰拍了拍刘秀,便转身回到众将簇拥中,看着桌案上一张地图,目中闪过一丝精光,当即再不迟疑道:
“绿林一带最近出了瘟疫,谢将军不得不为此将绿林一分为二,谢将军北上的军队也已与我军取得了联系,南下的军队正好牵制了荆州的兵力,赤眉那边已经攻到了定陶,新朝必定增派兵力以牵制,如今这是我绿林率全军之力攻克宛城的大好时机!”
刘秀吃了一惊:“宛城?”
刘演自信一笑,笑中带了分睥睨天下的傲气:“不错,我军一路势如破竹士气高涨,攻取宛城,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全军上下的希望!”
刘秀见刘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说的话又被咽了回去,他对刘演这个兄长从来都有种与生俱来的信任与依赖,何况刘演决定的事,何时曾有更改,柱天刘演从来都是言出必践!
阴识看着久别重逢的刘秀揶揄打趣道:“你出使赤眉去,这正好前一脚刚走,后一脚马叔就送着华妹到了,是该说你们无缘么?”
刘秀回过神来,欢欣雀跃看着阴识:“华妹回来了?她在哪?”
见阴识支支吾吾半天,刘秀一急,干脆转身跑了出去,留下一句猴急的话来:“算了,我自己去找!”
阴识愣了愣,一只手伸在半空中尴尬极了:“等等,华妹正在屋中洗浴……”
刘秀早已跑的不见了踪影,哪还听得到他说的一字半句。
众人:“……”
刘演老脸通红咳了一声,浑不经意地:“大军再休整一天,后日寅时,继续北上,目标,宛城!”
众人回过神来,整齐抱了抱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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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中原天下将变未变之时,草原漠北匈奴王庭……
呼都而尸道单于端坐王帐铺了一张貂皮长席处,面前悬挂着一只被刀割露出白色流着油脂的烤全羊,冲着身旁宠姬使了一个眼色,宠姬便袅娜地朝着席下的一名男子缓步走去,待看清男子五官俊朗面容,便是一向跟在草原之王身边见惯了草原英雄的姬妾面上也不由带着几分桃红。
这名男子的脸庞不全似匈奴的粗狂,虽近中年,却依然风采俊朗,姬妾当下便已暗自倾心。她本就是单于宠爱的姬妾,单于能将她送给这名男子,也足见这人在单于心中的地位。
中年男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虽是匈奴人,可母亲却是汉人,从小的礼仪多数也是母亲教授的,而那是单于的宠姬,男子觉得坐立不安,只好低头继续解决着桌上的美食,宠姬抿嘴一笑,觉得很是有趣,便主动举起一杯酒送至男子的嘴边,男子身躯一震,抬眼看了眼坐在席上的单于。
呼都而尸道单于啃着一个羊腿,沾满油的大嘴哈哈笑了起来:“牙师,我亲爱的弟弟,你是匈奴人,你更是未来的匈奴单于,就是我的阏氏日后都是你的,不过一个姬妾,便令你如此坐立难安,岂不丢尽了我匈奴王族的脸面?”
女子微微一愣,原来他就是伊屠智牙师,匈奴的第一美男子,单于的弟弟,未来的王,女子脸顿时一红,此刻更是媚眼如丝的将这羞涩的男子望着,琢磨着如何才能征服这个男人。
伊屠智牙师犹豫一会儿,将身子靠过去,一把揽过身边女子柔弱的腰肢,抬头将递到唇边的美酒一饮而尽。
“这才方显我匈奴的豪放!”呼都而尸道单于目光一闪,拍手称快:“自父亲同汉王朝结亲以来,我匈奴终于得到数十载休养生息的时间,蛰伏良久,终于等到中原大乱,颖儿功不可没,我匈奴的也机会到来了!牙师,你们一家都是我匈奴族的功臣!”
提到颖儿时,伊屠智牙师目光微微一亮,闪过一丝自豪,呼都而尸道单于看着他,轻声一笑:
“冒顿单于在世,曾在白登山下将汉朝开国皇帝刘邦围困三天,此后汉朝哪个皇帝见我匈奴铁骑不是退避三舍,除了那个目中无人的汉武!自那时起,我匈奴便一蹶不振,郅支单于的头颅更是被陈汤砍了下来送回了长安城内,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牙师,你该明白直到我们的父亲呼韩邪单于娶了昭君回来,我匈奴才得以喘气,父亲的被族人骂做无能胆小,却无人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如今我们匈奴终于缓过气来了,趁着中原分崩离析之时大举南下,你我携手,再创冒顿单于昔日的辉煌,我们要让中原人知道,匈奴是无人可敌的!”
伊屠智牙师目光一闪,冒顿单于,这个在匈奴族人心中已然成为了神一样的人物,只要他继位成为单于,就可以成为第二个冒顿,顿时胸口一股热血就涌了上来,却又想到什么:“可是单于,我毕竟有一半是流淌着汉人的血液……”
呼都而尸道单于呵呵笑了笑:“你母亲昔日在汉廷受的委屈你也是知道的,昭君顶着并非属于她的公主头衔千里迢迢嫁到我匈奴你说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汉朝皇帝舍不得他的女儿,而我们的父亲却全心全意爱着她,牙师,你要明白谁是谁非!”
伊屠智牙师目光闪了闪,就在这时,一人捧着个木匣战战兢兢走了上来。
呼都而尸道单于眉毛挑了挑,看着眼前这个木匣:“这是什么?”
那人哆哆嗦嗦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呼都而尸道单于脸色不耐,将木匣接过一看,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声音也是颤抖的厉害:“安达!”
伊屠智牙师皱了皱眉,莫非着匣子里装的是头颅,单于的安达不是前两日才自告奋勇去绿林为草原结盟去了吗?
呼都而尸道单于捧着手中木匣,口中的话几乎是从牙齿里蹦出来的:“是谁送来的?人呢!”
那人哆嗦一声道:“送木匣的人走了,只说这是绿林谢方送给单于的礼物……”
伊屠智牙师愣了愣:“绿林那有颖儿还有苏旷,怎么会这样?”
“谢方!谢方!我要拿你的头来祭奠我安达的在天之灵!”呼都而尸道单于脸色铁青,一拳捶在桌上,汤汤水水洒了一桌:“给苏旷写信,给我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看着我安达被砍下了头颅还能无动于衷,他是不是觉得他活的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