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对于人类来说，轮回而不忘记那便是奢侈。轮回数次的命运，忘记、铭记，奢侈之心在那在别离于世，回将人世时一瞬将有所体现。

将死之人的记忆，无论是为人几世的都将再次记得，然后再次为人而忘记。

幽野……沉下地狱的他睁着眼眸，静静的看着她。

寂静无声的世界……连血都是黑与白色的。

“何其残忍！”遍布尸身的城，血水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灰尘，人类的君上紧紧的捏着拳。“杀戮……简直就是屠杀！这些百姓是多么的无辜，为什么啊？月幽野！你如何下的去手？！你知道吗？他们把你当成救世主，那么希望你能救下他们，救下这个小小的城，他们只是想要安安心心地活下去！为什么？你为什么把他们都杀了！”

脚边，那少年沉睡着，一言不发，安静的可怕。只是腹部流出来的殷红血好似把她的眼都染成了血红色。

“…你…！你把我儿子怎么了？！”苍老的父亲颤抖着手脚，不可置信的微张着苍白的唇，“月幽野难道……你连徕若也一起杀了？啊？你杀他吗？”

“嘘，”小心翼翼的把满是鲜血的左手食指放在唇边，她轻声的提醒他，“别吵，徕若在坠入地狱，正在经过‘回忆’那里，你会打乱他的记忆的。”

她腹部的血已经渐渐干涸，额头的石头泛着光，仿佛邪笑着注视这一切。

在那尸集成山的地方，那曾经意气风发的君主，而今也只是一个老态毕露、对着这血腥世界也会害怕发抖的白发老人而已。

恨我吗？那就让全世界都恨我吧。

即使是那只连尾巴都没有的小妖狐，威胁认得时候也是很吓人的。就像漂浮在水中的他温柔的看着上空，那里，有他曾经的记忆在回放……

最先看见的，一直都是她那双留着血，布满伤痕的小光脚丫，长长的袍子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似的，只留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注视着他，然后，就那么一脚丫狠狠踩在自己的肚子上。

“真舒服。”

她那么说，而且还享受似的蹭了蹭，

冷吧，是很冷的吧，脚都冻的冰冷，青紫色的，血都凝固在伤口上了。

那天，雨下的很大，雨滴打在土地上的声音都大得让人觉得遍体生寒。一间小破庙，到处都在漏雨，小狐狸的脚丫安安心心的放在他肚子上，蜷缩成一团，努力地寻找着那一丝的温暖。

于是，小心的把她的一双光着的脚丫子抱在怀里，感受着那冰冷的感觉。

“……妈妈……”

小小的手，僵了僵。

“呃……我叫徕若，风徕若，初次见面，你好。”

没有回答，因为她睡着了。

“好吧，算了……明天再告诉我吧。”

那双光着的脚，后来也曾经用那双曾经很冰冷的脚狠狠踹在丞相大人公子的脸上，说着很嚣张的话，“这个家伙，可是由我在保护的，死瘦子你是不想活了还是想死了？！”

那时的大人们很无语，因为丞相家的公子只是我的陪读。

曾经有个扬言要保护风徕若的小狐妖。永远也长不大。

一直直到曾经被保护的那个已经长大成人，可以支撑起一个国家的时候，曾说着保护的她被他藏在一个又一个村庄，一年又一年的换着地方，然后，她和不同的孩子在一起，玩着不同的保护游戏，但是，却一直把背影留给他，为什么呢？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一条尾巴都没有？为什么大家都耻笑我，没有尾巴不是我想的！我也想成为一个出色的妖啊，有法力，可以在天际飞行……但是，为什么啊？！徕若……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你为什么要俯视我？仰视……我此生最不想央视的一个人就是你啊！你都长这么大了，而我却还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我根本就无法保护……你什么都不明白啊！

于是，习惯性的，在她面前放下身段，幽野，我们并没有殊途，对吧……

脚下，那少年依旧静静的躺在她脚边，就像许多年以前，他抱着他冰冷的脚，给她温暖。

“这个孩子迄今为止所有的不幸中的一切，全都是你造成的，所以，你想让他为人，轮回转世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就永远也不要再去打扰他吧，月幽野，你已经毁了他两生两世了，人间，他对人类所欠下的愧疚，将会永远侵蚀着他的心，直到腐烂于世……”

垂下的发，遮住了那少女的表情，只看见那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手心，流出细细的线一般的血色。

仅存于世的，剩下的……到底是什么？

对上他的眼，躲闪不及，于是，她眼底深深的哀伤如此清晰的映在他的双眼。

朝那少女伸出右手，仿佛她的容颜就在他的手中缓缓的摩擦着，

幽野……我已经再也不能忘记了，并且，再也无法忘记，不光代价是怎样的。

黑白色的……记忆中的场所，有树……有人……连妖精也有……

有那么一种颜色的夕阳，像血一样红，却像镜子一样映照着大地。那样的夕阳就曾映照着他和她。

他曾在那里送了她一只草编成的兔子。

她曾在那里，狠狠的了咬他一口。

一切都这么的寂静无声。就像当年的画师画的一幅好画，真实存在，有恍如那么虚假，辨不出真实与梦境。

浸泡在那河里，恍若傀儡一般注视着水面，看着一幅又一幅的如画一般的场景回放，涣散的瞳渐渐地恢复过来。看着那属于前世的回忆，小小的狐妖无助的抱着他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哭着。

手中握着剑，是为了保护谁？如今刀刃相向的对着的也是她……保护了，你想要毁灭吗风徕若？会不会保护一个妖？幽野……那时听见我那么回答你是怎样的心情啊？

水面上，她的身影若隐若现，而她的怀里依然躺着他冰凉的尸体，就像几十年以前一样。无力的抱着也回不来，暴走时，血红了眼，他也依然回不来了。

幽野……

就像几十年前一样，无论他怎样叫她的名字，她也听不见……

幽野，我在这里……幽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