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残雪，一路飞驰。几个时辰前这里曾有过一张惨烈的厮杀，但已被清理完毕，新雪又落下，皇城的泰元金殿前又是一片干净如初，庄严肃穆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又有新的羽林军被补上，执戟守卫在道路两侧，望见纵马而来之人，齐齐下拜，“参见云麾将军！”

稳稳勒马，一身戎装的左澪深吸口气，利落下马，大步向殿内走去。

泰元殿愿该是朝贺大礼进行的场所，帝后共坐于高座，但此时阶下已空无一人。

“左卿来了。”翟服紫冠的女子笑语吟吟，侧首与身旁人道。

他叩首行礼，“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这时候还守着虚礼做什么，快说说眼下情形如何了。”虽口中说着“这时候”这三个意义不寻常的字眼，但少年的语调轻快如故，仿若现下还是往常那般平静悠然的日子。

左澪对于君王如此散漫的态度并不意外，只恭谨的回禀，“京畿围捕聂氏父子失利，目前那三人已逃往护陵、虞山去了。”

“护陵，虞山？”女子华丽优雅的尾音略扬，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诮，“听说，那里驻扎着二十万大军，几乎全是聂家旧部，堪称……聂家军。原本是要正月初三上调北地镇守的，现下，聂氏父子是预备用这支军队造反？”

“是。”他颔首。

“二十万军……怕是有些麻烦呐……”燕晢眯起眼，细细琢磨，目光投向了昤昽。

昤昽倒是不以为意的模样，“既然你们没能捉到聂氏父子，那便要做好迎战的准备。左卿，京军尚有多少？”

“北军尚有一万人马，但尽是精兵，请陛下娘娘宽心。然……北军调动之权有一部分在聂家长子隆之手。”

“那又如何？”昤昽打断他的话，“受皇家恩食皇家禄，北军的主子姓燕不姓聂，纵然那聂隆曾是他们的统领，但而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红唇微微上扬，“若有人胆敢倒戈，大可临阵斩之。”

“是。”左澪飞快点头。

“这一战，可是有些意思呢。”昤昽的目光望向很远的地方，似笑非笑。

“护陵、虞山位于都城之西北，可得仔细守好莫让叛军进城门，城西那一带的市坊极是有趣，朕可不希望有兵马扰那里的宁和。”燕晢倚着并不算舒适的鎏金九龙纹椅背，漫不经心道。

左澪想了想，道：“聂氏起兵作乱似乎并未有过预先的筹谋，出逃匆忙，竟连府中亲眷都忘了随同带上。臣已派羽林军将聂府重重包围。依臣看，那聂氏诸人不妨作为胁迫聂贼的人质。”左澪生着一张温润谦雅的面容，可冷酷残忍的他从来不是什么君子。

“唔，此乃小人之举，如何使得。”意料之外的得到了燕晢的否决，少年墨色的眼瞳太冷太深，叫人不敢探寻他眼底的神情，“谋反重罪，当何惩戒？”

“抄家毁庙诛九族。”他肃然回答。

“那还等什么？”云淡风轻的一句问话。

他心头一凛，叩首，“是。臣，这就差人去办。”

“光砍头有什么好玩的。”那个在市井坊巷中被百姓流传为妖邪的皇后一笑妖娆，殷红的唇弯起果真是如那嗜血的妖一般，“将他们押上城楼，再一个个吊死在城墙上如何？本宫要让聂氏父子看着，要所有心怀异望的人都看着，敢谋逆者，是什么样的惨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