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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后之龙脉 作者: 渲洇 字数:3332 更新时间:2014-10-30 22:47:00

27诛.彩凤双飞翼

在天和元年到来之际,也是赵贵妃昤昽封后之时。

这是文武百官满怀不甘却又不得不妥协的结果。

燕晢许诺过昤昽一个正妻之位,他做到了,而他达成目的的方式很简单——什么也不做。下了诏书后纵然群臣反对,但他出人意料的缄默不置一词,待到百官的奏本堆满了预案,再能言善辩的言官都骂的词穷,他们恍悟,原来他们的反对,在天子眼底看来,不过是一场滑稽戏。他们支持也好反对也好,赵贵妃是一定要做皇后的,他们到头来才悲哀的发现,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因为他们耗不起。

后宫里那十名未有身份的女子成了燕晢的筹码,圣旨上说得很清楚,先封后再册妃,皇后只能是赵贵妃,若群臣反对他不介意一拖再拖,左右贵妃也好皇后也罢,都只是个名号而已,和谁长相厮守取决于他的意愿,而那些身份不明的女子身后都是各自家族的势力,她们不能名不正言不顺的在皇宫混迹一生,一点点消磨美貌然后到死连葬在哪里都不知道。一入皇城永不得返,除了以退步为她们谋一个身份,再无别的出路。

且君恩难测,也许此时的皇帝喜爱赵贵妃,但也许他明天就会将目光投向身旁百媚千娇的妃嫔。将来的岁月还很漫长,多得是反败为胜的机会,几乎是所有将女儿送进了皇宫的臣子都在妥协的同时打着这个主意。

但他们还是会满心郁郁,不得不说,九五之尊此番委实……无赖,一开始就预备好了陷阱等他们中计,偏生他们还挣扎一下都不能,需陪着笑脸恭贺新后。

封后前一日早朝散去,终于有人再也忍不住心头愤愤,他是如今新的骠骑大将军聂至绎,曾在战场上金戈铁马,亦曾在诛灭许氏中立下赫赫战功,此次他将自己才貌双全名动靳阳的独女送进宫中满以为不是皇后也该是贵妃,谁知却平白无故受了近一月的闷气,他所期许的尊位被旁人轻而易举得到,让他怎能心平气和,“狐媚惑主,不明是非。”他在迈出金銮殿后便抱怨。

狐媚惑主指的是他上未谋面的赵贵妃,不明是非么……自然是在说燕晢。

“骠骑将军,谨言慎行方是上策。”青年的嗓音半是戏谑半是警告的响起在他身后,突如其来,将他吓得一个哆嗦。

“原来是左三公子。”看清说话之人他微微松口气却又心有余悸,冷汗一滴从额角滑落。

左澪算是帝都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弱冠之龄已俨然成为帝王左膀右臂风头朝中无人相较,聂至绎再想想自家那两个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唯有感慨家门不幸。

“聂将军。”左澪含着温和浅淡的笑,墨玉般的眼瞳仿佛明镜,鉴影清晰,“为臣子者,当执怎样的礼节,将军总不会忘吧。”

“自然是不敢忘的。”纵然对方是个年轻的晚辈,但战场杀伐决断的骠骑将军看着他总觉着几分底气不足。

“后位不宜空悬,陛下既然定下了合适之人,是陛下之福,亦是社稷之幸。”他音色清朗吐字从容,一字一句道来,仿佛这是天底下在理所应当不过的事。

听闻左家小姐也是被送入皇城的那批人中的一个,且论理来说左家的女儿更应当是实至名归的皇后,以左家的势力,左家小姐有这个资格。如今被横插一脚,他以为左家会如他一般不满,却没想到竟是这样风清云淡。

他瞟了眼已经走出大殿预备登轿回府的左肃思,这位新任的大司马也是一派悠然,仿佛全然不挂心女儿的前程及家族的仕途,直让聂至绎错愕不已。

也是,一介武夫,只知疆场驰骋不懂朝堂算计。聂氏门第虽不如从前的许氏却也算是显赫,怎会懂曾是寒门的左肃思一路上爬的辛苦更不知左家从满朝士族中崛起所付出的代价。

于左家人而言,这点隐忍算什么,而左家人想要的东西,他们也势在必得。

次日封后大典,昤昽起得很早,是被一干女官唤起梳妆的。

她其实不需睡眠,因为她不会有困倦的感觉,一具不属于她的躯体不会累、痛、渴、饿,但她和燕晢朝夕相伴,有了人的血肉后竟也愈发的像人了。

醒来时看了眼天际,尚是晨光熹微,还未来得及张口吩咐什么,便有一大群锦衣彩裳的女官簇拥上来为她七手八脚的更衣,换上皇后的翟衣。

昤昽从前也不是没见过皇后的装束,只是而今方知竟是这般繁复。玉纱中单,深青翟衣,金丝绣成华丽的翟纹,裾襟织着密密金龙,再是厚重的蔽膝及缀玉饰金的革带,再有玉佩两组分挂革带左右,束着步伐,让人迈步都觉着沉。

好容易整完衣装,又被人簇拥到了镜前上妆梳发,皇后的妆容不可太素,又不能过艳,要端庄,要雍容,要似御花园里栽的牡丹金柱上绘的凤凰,美而凛凛华贵。

再是梳发,五尺青丝,盘扭成髻,饰金珠玉坠,再加以九龙四凤冠,龙凤口衔珠玉,冠底再缀金银珠花,冠后更有博鬓六扇,点翠饰金龙垂珠滴,沉重自然不必多说,即便昤昽不会觉得脖颈发麻,但抬头也成为了一件难事,连起身时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皇后,还真是辛苦。”她扶着冠,镶在凤翼上的蓝田玉珠触手温润生暖意,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几乎在踏出殿的同一刻,晴空变色,骤然间风雪来袭。

“这……”有些不够持重的宫人已然变色,方才还是好好的,却忽来风雪,委实诡异。

从来没有哪一场的雪下得这样大,这样毫无征兆,片刻间在庭院里便积了半指的厚度。昤昽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镇定的踩着雪一步步的向停在一旁的凤舆走去。

那些宫人女官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雪而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疾奔上前为昤昽撑伞,素来沉稳的栗尚宫开口都有些结结巴巴,“娘娘,这、这……”她想说天象大异必有灾祸,可吉时不能误,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在皇后身侧,但身为凡人,她对天又是深刻畏惧的。

“这是天罚。”昤昽接下她的话,几个字说得再轻巧不过。栗尚宫惊诧抬首,看见年轻的皇后在微笑,一张倾城的面容在笑起来时嫣然夺目,但其中藏着的讥诮却让她害怕。

“这是天罚啊,天,都怪我呢……”

她的声音那样低,笑容那样浅,可栗尚宫却无端的觉着她下一刻或许就会尖利冷笑,哀哭出声。

然而她并没有这样,她自始至终都举止合宜,步态娉婷,就如同历朝历代每一个皇后一样。

雪地里印下深深的足印,又在片刻后轻而易举的被掩埋,一队仪仗沉默前行。

太平金殿外群臣俯拜,恭迎他们未来的皇后,燕晢站在殿阶之上,等待他的新娘。

大雪一层层覆盖了到这里的路,覆上了守在这里的人。本就怀有怨怼的心因严寒而更笼罩上了阴霾。

燕晢却很平静,平静的等待,目光眺向远方。

太多情绪糅杂在一起,便成了平静。

却有人在这时忽然站出,大约是真的耐不住了,疾步上前,而后叩首:“陛下!”他语调凄怆,“陛下,此乃上苍示警,赵贵妃实为妖邪,不可为后啊!”

“你是何人?”燕晢看着这个面生的中年男子,不辨喜怒。

那人重重一叩首,“六科给事中李周,请陛下收回成命,另立新后!”

“六科给事中……李周……你好大的胆子。”一句话以平和的口吻说出,反更让人瑟瑟,有不少人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文臣武将面色发白,深深埋下头去。

李周浑身都在风雪中颤抖,也不知是因畏惧还是因寒冷。雪花积在他的头上、肩上。

“还有谁和他一样,想要朕另立的?”他的腔调又成了往昔那样懒洋洋的,却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

没有人敢接话,纵然他们一个个都不愿赵贵妃成为皇后,但他们更不愿意送掉自己的性命,和一个傻子一起。

雪似乎落得更凶了,但谁会在乎,天象有异如何?妖邪将至又如何?他们只求自己富贵无虞身家平安。

燕晢等了很久也无人应声,只有寒风下那个名为李周的言官跪在玉阶下努力的挺直脊梁,当真是伶仃可怜。燕晢忽然就想笑,这便是他大应的臣子,一个比一个怯懦狡猾。

“来人,将这个李周,押下去……”他在玉阶上,居高临下的指着这人,所有人都猜测,这个李周怕是保不住性命了,或许不止他一人,他的九族可能都要因他的愚蠢而受牵连,然而燕晢的后半句话却让揣着这样猜测的人愕然,“替朕查查,西南之地哪里还有什么县缺了县令,让他补上。”

这意思是贬官,只是贬官。比起乱葬岗血淋淋的尸骨,这已是莫大的恩赐。

就连那个名为李周的言官都诧异,疑惑于帝王莫名的仁慈。

“本宫大喜之日,自然是不容见血的。”女子的声音如珠玉,翟衣逶地,铺展若凤凰尾羽。

“皇后娘娘。”百官拜俯,恭谨垂首不敢直视。

雪花纷纷扬扬似鸟羽,仿佛有百鸟朝凤。天地被笼盖,人眼因雪的飞扬而迷乱。

燕晢看见那个女子缓缓朝他走来,美得如同名家工笔画卷。

他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

“雪下得可镇大呵。”她笑,风吹起满头珠翠叮当。

“哪有?分明是万里晴空。”他用力握住她,像是这般便可生死不离。

而这一刻,这一幅画面,将被记入史册,写入话本,流传于后世,或褒或贬,或羡或怨。

后来的人们说起天和帝燕晢总会提起他身边那个美艳且祸国的妖后赵氏,而赵氏昤昽的历史,从这一刻开始。

作者的话
渲洇

这章我更了好多,吐血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