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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后之龙脉 作者: 渲洇 字数:2388 更新时间:2015-03-22 22:15:00

26夺.夜奔旧事

十一被囚,我自然容不得有人欺凌于他,遂在一个月夜,偷偷去寻钥匙。

我以为这会是很难的一件事,我的家人一个比一个刁滑,想藏什么不让我找到,简直易如反掌。

可没想到我算错了。

找到钥匙真的是轻而易举,难的是救十一出来,或者说让他活下去。

因为我的家人,居然想要杀了他。

无需惊讶,阿晢,在我的家乡,那片极南端的靠海边疆,是从来不服官府律法管制的,何况我处的那个时代正是藩王割据的乱世,边远地域的世族豪强划地为王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在我的亲族们看来,十一不过是一介白丁,既然与我过分亲近便该去死,在那个时代,人命不算什么。

所以当我带出十一出了囚室的那扇门后,我们看见的,便是将囚室团团围起的护卫和我满脸肃容的家人。

我当即就猜到了什么,于是上前一步将十一护在身后,问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回答我的是平素待人温和的大哥,他浅笑,然后云淡风轻的告诉我,此乃贱民,死不足惜。

大约是长于深苑又自幼锦衣玉食不识柴米油盐,我并不十分清楚士族与平民间的鸿沟,我只是觉得,十一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我的朋友,我便不会允许任何人动他。

年少时天不怕地不怕,被娇纵久了连长辈都不敬了,居然就真的为了一个十一和自己的家人打了起来。

我先前说过的,我的故土在南野,而我身处的是大应最混乱的时代,所以我并不似现今帝都的那些贵族女子般只知弹琴绣花,阿晢您应当知道你母族中的女子一个个在修习诗书礼仪之余还会同父兄学些刀枪……昔日我的功夫,不比许家女差。

可那一场缠斗,我依旧是没有胜算的,他们人数太多,而且我也并不是什么武艺超群的练家子。

我不过是借着我的身份与他们胡乱厮打罢了,他们不敢伤我,我却是肆无忌惮,一把长剑竟也一路杀到了外院。

但这也只能是穷途末路,我力竭,渐渐不支,而十一,他被活捉时便受了伤又是多日水米未进,早已精力耗尽步履都是踉跄的。

若不是祖母,若不是因为那猝不及防的变故,我想之后的结局一定会如我料想的那样——十一被俘,我被擒回,或许会难过一阵子,但难过一阵子,但难过后我总不至于恨我的家人一世,我还会做回我自己,在深宅大院里蹉跎时光,闲暇时会独自去海滩,偶尔感慨再没有人为我吹一支笛曲。

但这个结局的前提是没有意外。

而意外偏偏在转瞬之间。

我误伤了我的祖母。

她也许只是听见外头吵闹所以出来察看,又或者她是出于维护她每一个子孙的慈爱才出来劝和。

可那时我已在围攻之下头昏眼花,一时间收不了手,长剑便没入了祖母腹中。

祖母一向和蔼,在所有孙辈中,她最疼爱的便是我。

所以当看着祖母瞪大了眼睛倒下时,无人能明白我的惶恐与愧疚。

总听人说什么刀剑无眼,时至今日方明白这四字背后的伤痛,只是一个错神便换来鲜血溅面,能怨谁,怨刀剑锋锐太过么?

祖母在府中素来是有声望的,她一倒下,所有人都愣住,继而惊呼着向她扑去抢救。

而我,却趁着这个空档,扯着十一夺门逃出。

逃,这是唯一的念头,不仅是因为我此行最初的目的便是救人,更是因为我心头的恐惧。

恐惧,恐惧着面对一切责难,恐惧直视心头愧疚,恐惧看到祖母倒下来就再醒不来。

那时未经过什么风浪,遇上这等事便只知一味的逃,只盼着一觉醒来一切都已有人替我解决了才好。

我在一处偏僻的沙滩抱膝沉默了很久,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敢想。

十一陪我坐了一夜,在黎明海风盛时,他轻声说了句,对不住。

我苦笑,这有什么对不住的,这事能怨他么?

最后我从袖中掏出了一支碧玉笛给他。十一的笛子在被我父兄捉来时损毁,我命匠人依原样又制了支一模一样的,算是赔礼。

“吹一支曲儿吧。”我遥望着天际沧海渺茫,心中茫茫一片,隐隐压抑可怕,我知道有什么已被我失去了,就如同一件瓷器被打碎,再难复原,“我心里好像压着千斤铁石般,沉沉的。”

十一也不多言,不时一曲《凌烟波》流泻而出,恍如与海风融合,明月潮生,波澜无定,却又柔和得能抚慰人心。

一曲毕后,我对十一说,我不想回家。

于是他开始带我四处游历。

我自出生以来便未离开过距府邸方圆的地方,冒然让一个与我非亲非故的男子带我外出,起初还是存了几分后悔与胆怯的,后来渐渐地成了好奇,之后便是欣喜,再后来便是肆无忌惮的游玩。

我说过我从未出过远门,所以在我看来,一切不属于故土的东西都是新奇而有趣的。在认识十一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人世可以如此绚丽。

那时是乱世,大应风雨飘摇,四方诸侯割据,北地戎狄虎视眈眈。可我在那时竟嗅不到半分烽火硝烟。那些尸骸蔽野,血腥满布的战场被十一小心绕过,他带我去的尽是天下富庶繁华地,远离了残忍后只剩笙歌烟火组成的奢靡之美。

他有时也会轻描淡写的告诉我,哪里是某某藩王的封地,哪里是为某某节度使控制,哪里又是什么太守的地盘。可他说的这些,玩乐之中的我又怎么会记住。

我只记得东南集市的珍珠很美,江南水乡丝竹温柔,江北丝绸精美,蜀地山高巍峨,楚地风光秀丽,关中富裕得遍地黄金,那里的人们锦衣罗帽醉生梦死。

数不清十一陪了我多少日子,但我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身边有他,陪我采莲的是他,陪我游湖的是他,陪我登高的是他,陪我揽月摘星的亦是他。我是个不大会考虑明天的人,可那时我却也总会想着,若是这样逍遥的日子能够继续,那也是很好的。

直到十一带我去了胥丰城,那是你大应过去的国都。

十一领我去见了一个人,他说那个人是他的朋友。

那个人住在高大的府邸中,是个很年轻的男子,他爱着一身紫色劲装,我初见他时他便是在宽敞的庭院中练剑,长剑飒飒生风,带起满院落叶飞旋,那抹紫影在萧条枯黄中那样不合宜的苍劲。

叶落之后,我看见的竟是一张清秀的容颜。

清秀,甚至略偏女相,显然是自幼养尊处优,眼角眉梢皆是精致。

可这样一个精致的人,却全然没有十一那般温文尔雅,后来相处久了,我算是知道了何为泼皮无赖。

他告诉我他叫阿杞,他说话时眉目神采飞扬如晨光。

他似乎不比十一自由,居于深宅总有忙不完的事,但偶尔闲暇时他会同十一那样陪我游帝都的盛景名街。可我并不喜欢他,三天两头的与他吵闹,总是针尖对麦芒。

这抵触,大约是因直觉,直觉告诉我,他很危险。

作者的话
渲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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