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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后之龙脉 作者: 渲洇 字数:2862 更新时间:2015-03-20 22:09:00

14夺.情孽

许氏是百年将门,自大应开国伊始绵延至今,底蕴深厚非寻常官宦人家所能比拟。许府在朱雀街,那是什么地方靳阳城中无人不知——皇亲贵胄府邸多聚于此,近山临水的福地,等闲不得入。

燕晢远远便瞧见了许府,气派庄严,雄浑大气。

他低头,深青色衣袂隐于夜幕。他是前不久才从玉微阁出来的,未曾临过朝更未曾踏出过宫门一步,除开他那些先生教习及伴读陪侍,帝都无人能知韩王容颜,可他依旧需谨慎。

绕过了正门,他朝着偏僻幽暗的后门走去。抓起青兽门环叩击三下。

很快便有家丁前来开门,为首的是个执着羊角风灯的干练老者,褐衣管事打扮,见着燕晢稍稍一愣。

燕晢没有说半句话,一张脸映照在昏黄灯光下,像极了许家曾经的大小姐,而今的许皇后。

老管事看着这张脸便明白了来者的身份,不敢怠慢,忙请进去。

许家虽世代从戎,可许家从未出过莽夫,许氏中人大多识文断字熟读诗书,这许家园子竟也布置得颇为雅致,九曲回廊,假山掩映,芭蕉倚石,夹道栽梅。只是亭台楼阁不如文官儒士家的细致小气,庭院植的最多的也是傲骨铮铮凛然不屈的松柏。

许家的人,从来都是一身傲骨脊梁笔直如松如箭,在战场攻无不克,在朝堂锋芒逼人。

许氏人丁兴旺,居于本府的人不在少数,可燕晢一路行来少闻人声,想来是因家规极严的缘故,可走过一处长桥后,燕晢竟听到了压抑着的清脆笑声,自茂林后传来。

是个女子的声音,“长姐,今儿这主意可是你出的,若被爹爹逮着了,我可不替你挨板子。”

又有一女子接腔,声音清如泉流,“二妹可是愈发胆子小了。诶,三郎可得乖一些——放心,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偷偷跑出去玩的。”

话音未落,便与燕晢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燕晢才看清了他们一共是三人,两个十余岁的女子,牵着一个不满十岁的男孩。

三人皆是一身劲装,看来是预备翻墙溜出去游玩的,撞见家丁们不由面露惊色,撞见燕晢,更是一惊。

大约是觉着有失体统,执灯的那个老管事轻咳了一声,略有尴尬,“大小姐,二小姐,三少爷,还不见过韩王殿下。殿下,这是我家小姐公子,让殿下见笑了。”

燕晢记得许征合共有两女三子,幼子年方八岁,应当便是眼前这小娃娃,长女十七,次女与他同岁长他半月。

“表姐。”他微微颔首。

那两个女子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福身见礼。

“两位小姐不在自己房里好好待着,怎还带着三少爷一同跑出来了。”管事肃然开口。

燕晢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等事,又想起自己可不也是偷跑出来的,不由好笑。

说是笑,也不过是唇角略勾,浅淡一哂而已。

可饶是如此,也是摄魂夺魄的瞬间风华。

牵着幼弟的少女忙松开自家弟弟慌忙摆手,“不,不是的,凌爷爷,我们……我们只是在园子里逛会罢了。是不是,长姐,长姐……令英!”她拼命向姐姐使眼色,可后者全然没看见,凝眸于眼前这位从未见过的表弟,眼神有些发痴。

听见二妹的一吼,名唤令英的少女总算缓过神来,含含糊糊的点头,面染绯霞。

“不像话。”凌管事狠狠皱眉。

许二小姐哭丧着脸,许大小姐却是神魂游离。

碍着有客在场,凌管事不好多责备什么,只挥手示意这几人先行离去。

许二姑娘和许家小公子自是松了口气,欢天喜地往回跑,许令英却彳亍,临走时忍不住回眸,深深一瞥。

很多年后这个少女成为了顶着敬惠皇后谥号的枯骨。燕晢在偶尔梦回时会想起她,首先忆及的,便是这许府夜幕中的一瞥。

那个妙龄少女有她特有的干净明丽,她跟在妹妹身后,背影有些颓然,忽然她回眼,清亮的眼瞳里有羞怯,有期盼,有热烈……太多的情感糅杂于一眸,燕晢难以一一分辨,只好任之湮没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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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征合与他脑海中勾勒的容颜并不大相同。

燕晢在见到自己的舅父时,有些惊异。

他记得许征合长皇后五岁,今年已是四十许人,又是长年征战的武将,怎么说都该是一虬髯圆目不怒自威的大汉。

可他眼中是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蓄着唇上一撇须,着长衫戴方巾,样貌清隽,眉眼有许皇后艳丽的影子,乍眼看上去,便是一端正儒生,只是他捧茶的手不比文官细嫩,显然是被刀枪长戟磨出了粗糙,肤色也因塞外的砥砺而较旁人深了许多。

在塞外战场上打磨出来的还有那融入骨髓的凶煞戾气,纵然披上了温和的皮,也掩不住鲜血的气息。

许家人,世世代代,都背着血液。

“你便是晢儿。”他抿一口雨花茶,淡然开口。

那声音是冷的,若一把锋利的刀,能剖开人心。

燕晢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在这个曾横刀立马手刃万人的舅父面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年轻。他定了定心神,从容行礼,“晢儿见过舅父。”

“戌时已过,不知韩王光临许府,有何贵干?”他瞥了眼燕晢身后瘦瘦削且做小厮打扮的阿霂,“还只带了一个随从。”

燕晢轻描淡写,“如今世道太平,天子脚下焉有人敢作乱?舅父多虑了。”

许征合冷笑,“世道太平?”

燕晢没有接腔,但从许征合这简简单单四字他的态度已可初窥端倪。

许征合又悠悠开口,“是你母后命你来的?”

“母后让晢儿来瞧瞧舅父。”他面不改色扯谎。

小鱼妖在他身后眨了眨眼,忽然想起娘亲曾告诉过他,人类多是狡诈之辈,心思难测,他觉得他在此等情形下还是做哑巴比较好。

“唔,你母后近来如何?”

燕晢轻垂长睫,“不好。”

许征合没有半分惊异之色,“她这半生,自打入了天家门,便没什么好日子了。听闻宫中有位杜氏的美人有了身孕,你母后将其晋为了淑仪?好个贤后,只是册封事宜需费不少心神操办,辛苦呐——”

“芸芸众生,谁不辛苦。”燕晢说的认真,“自然,晢儿是母后的儿子,该为母后分忧。”

“好孩子。”许征合赞许颔首,许久许久又低声喟叹,“你母后年轻时曾受过许多苦,性子也愈发狷急多疑,若叫你受了什么罪,莫怪她。”

“是。”虽说九年的怨恨无法勾销,但在人前做个释然的模样还是件容易事。

“陛下待你如何?”

“视如己出。”

许征合眉角有几分深藏不露的轻蔑,“杜氏之父不过是个从四品国子司业,小门小户难成气候。同是凤子龙孙,也需分个三六九等。”

燕晢佯作苦恼,“可分个三六九等,也姓燕,也是皇叔的子嗣。”

“你不也姓燕么?”

“但外甥是道宗皇帝的儿子。”

“你母后也是这样想的?”叱咤风云多年的大司马望向眼前年少的韩王,目光锐利。

少年笑而不语。

许征合轻啜茶水,“她既忧心此事,便早该听我之言,快刀斩乱麻。”

快刀是何意,乱麻是何意,不言而喻。

燕晢以退为进,“想来母后心中已有主意。”

“让她打主意么?”许征合微微眯眼,“但愿她打主意的时候能想起许家百年基业。”

燕晢摇头,“外甥哪里知道那么多,听闻舅父早年在西边行军时受了箭伤,母后担心天寒旧伤复发,特命外甥一问。”

许征合摇头,似乎不以为然,“告诉你母后,我十三岁上战场,到如今三十余年矣,塞北、西边诸将皆在我麾下,天下兵权许家我了七分,如此重任在肩,受些伤也算不了什么。”他知道燕晢想要探他的底,他索性便亮给他看。

天子又如何?权力从来在兵马而不在小小一方玉玺。

燕晢轻哂,“那还望舅父小心身子。”

“你母后也要小心,她身处后宫,至关紧要。后宫牵系前朝,她是后宫之主,理当雷厉风行,可切莫优柔寡断如寻常妇人。”许征合说这话时笑得和蔼,可就是无端的让燕晢想起暗处伺机待发的狼。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碧玉玦,“将此物转赠与你的母亲,算是做兄长对她的一点心意。”

燕晢接过,碧玉在烛光下色泽沉郁幽暗。

玦者,决也。

作者的话
渲洇

许舅舅就是传说中的型男啊型男 还有,不要问我那个许大小姐是哪冒出来的,这货就是个炮灰啊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