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哲和师雨柔走到一半，天开始下起淅淅沥沥地毛毛雨，师雨柔宁可在雨中走也不肯上范哲的车。

“上来。”范哲一脸不耐，皱着眉毛。

不搭理范哲，师雨柔闷头走路。范哲伸手抢过师雨柔的书包：“上来。”从后备箱取出一件雨衣，不顾师雨柔反对，给她披上。

等师雨柔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莲火后座，伸手轻搂范哲的腰，范哲的外套已经湿透，指尖触及的全是湿湿的冰凉，范哲自己不穿雨衣，在雨中一直淋着雨跟着她：“范哲......”

未说完的话消散在过耳的风中。

“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两人湿淋淋地回到公寓时，范哲打破沉默。

师雨柔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凝视范哲，吹乱的发丝紧贴她脸颊，细雨凝成的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在地板上，她的脸色在黑发的衬托下净雅苍白。

范哲被她看得心头一紧，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师雨柔，他感觉陌生。

一开门就看见欧阳拜倒在师雨柔校服西装裤下：“小柔，我对不起你！”

师雨柔眨眨眼，再眨眨眼，摸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我一不当心喝多，跟莫言诉苦你不让我住的事情，我家老头在门外听到了。”他最近怎么那么衰，坏事全轮到他头上，先是他家老头责骂他没照顾好雨柔，再是被莫言和他大哥发现他和杨扬衣衫不整地在床上。

范哲知道自己错怪师雨柔了。

师雨柔脱鞋脱袜，赤脚走进客厅，湿答答地往沙发上一坐：“欧阳小哥，你害得我被别人不信任。”眼睛瞟了范哲一眼，师雨柔笑得非常和谐美好，欧阳的心又惊又怕：“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

“收留我。”欧阳成功刷新无耻的下限。留下来，被师雨柔蹂躏至死；不留下来，被莫言和大哥双重折磨：“我现在回去的话，我一生幸福就毁了。”天晓得他们两个人想出什么怪招对付自己，尤其是莫言。

小柔不会出卖自己吧？瞧着师雨柔温和的笑颜，欧阳一丝丝地不确定。

依照范哲的想法，应该把死乞白赖着的欧阳“请”出门，任凭欧阳在外面拍断手，绝不让这个罪魁祸首进这道门。

可惜，师雨柔做主留下欧阳，欧阳抱着他的行囊，哼着歌到楼上洗澡。

师雨柔双腿交叠，水滴顺着裤管滴地毯上：“欧阳小哥在我这里。”与其赶走欧阳小哥，不如留下他等莫言来。

欧阳怎么也想不到，师雨柔出卖他出卖得心安理得。当欧阳洗得通体舒畅地楼上下来的时候，莫言坐在客厅里，举止优雅，温暖的灯光照在他的测量上，无可挑剔的完美，堪称360度无死角帅哥：“多谢你的告知。”他给欧阳时间理清他的思路，不代表他容忍欧阳的胡作非为。

“你来干什么？”欧阳全身戒备，生怕莫言暴力扛他回去，别看莫言瘦瘦高高，浑身没几两肉，他可是标准的空手道黑带。

“接你回家。”

“我认识回家的路，用不着你接。”欧阳站在楼梯上，打死也不肯下来，双手抠着楼梯扶手。

“回我们的家。”莫言强调“我们”的时候，欧阳态度稍稍软化，他心里清楚莫言给予他极大的自由，“我们”二字深深触动欧阳心底的那根弦。

送走两位大神，范哲从储物室找出换洗的沙发套：“你赶紧洗澡去，感冒就不好了。”范哲推师雨柔进浴室：“我去煮姜汤。”礼貌地关上浴室门。

浴室门被师雨柔拉开：“到楼上去拿我的浴袍和浴巾。”顺手把外套甩在范哲头上，砰地关上浴室门。

范哲哭笑不得，她有没有考虑过自己是男生。

范哲认命地上楼拿师雨柔的浴袍浴巾，闭着眼睛进入浴室，放在置物架上，轻手轻脚地到茉茉房间看了看，茉茉睡得很安稳。进入厨房，将生姜剥皮先切片再切丝，倒进锅里加水煮，不一会儿，水烧开了，范哲加几勺红糖，转成小火，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师雨柔裹着浴袍，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在浴袍下若隐若现，长发湿答答地披在肩上。

“我去洗澡，你把姜汤喝了，记得把头发吹干。”范哲端出两碗姜汤，自己一口气喝掉一碗，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师雨柔坐在沙发上翻看厚重的经济书，头发还是湿答答地披着，姜汤仍旧搁在餐桌上，动都没动。

“怎么不喝？”范哲端到师雨柔面前，师雨柔眼皮没抬一下。

“有姜。”葱、姜、蒜，她一律不碰。师雨柔怀念欧阳小哥，每次他都细心地把食物里的葱、姜、蒜挑掉。

范哲揉了揉额，细心地把姜汤里的姜丝挑出来：“怎么不吹干头发？”

“懒。”

“明天头痛，有的你受的。”

“痛痛就习惯。”吹干头发，头照痛不误，所以对师雨柔而言，吹不吹干头发没多大关系。

交涉无果，师雨柔的大小姐脾气上来，固执任性得要命，谁都没辙。

范哲认命地从浴室拿出电吹风，接上电源，帮师雨柔吹头发。师雨柔一手拿着碗，以一手翻着书，偶尔抱怨电吹风吹出来的风太热，要不就是挑剔范哲老往一边吹，右耳烫的通红。

帮茉茉吹头发吹习惯，范哲做来倒也顺手，没多大不适应。一边梳顺师雨柔及腰的长发，一边拿着电吹风从发根处一路吹到发梢，之所以忍耐师雨柔的任性，不过是因为他误会了人家，理亏在先。等师雨柔的头发不再滴水，半干的状态，电吹风调至冷风，不伤发地吹干发尾。

“你肚子饿吗？”范哲收拾好电吹风：“要不要我煮点东西？”想道歉，话到嘴边又吞回肚子里，主动道歉的事情，他做不来。

师雨柔放下碗，合上书：“你这算道歉吗？”看着范哲主动示好，帮她一个女孩子吹头发，尴尬又不好发作的样子，气消了一大半。

范哲含糊嗯了声。

“我要吃宫保鸡丁，青椒土豆丝，番茄蛋汤。”从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的师雨柔毫不客气地点菜。

“大半夜，你吃这些东西，不怕长胖？”在厨房翻找材料的范哲扑哧一笑：“做菜时间太长，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速冻易消化的。”

师雨柔进厨房，在范哲身边晃来荡去，研究自家厨房的设备：“这个箱子是什么？”脚踢踢灶台下面的烤箱。

“烤箱。”一个租客比师雨柔更了解她家的厨房，她活到这么大的，真是不容易：“你从来不进厨房吗？”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几次半夜起来厨房倒水喝，都撞见师雨柔下来偷偷吃东西。

白痴的问题换来师雨柔一记白眼：“你从来不用厨房的装备？”范哲立即更正自己的问句。

“李嫂和欧阳小哥不允许我碰，担心我一接触它们，有可能引起火灾。”不是有可能，是百分之一百，范哲心里更正李嫂和欧阳的话。

范哲及时制止师雨柔把尚未开封鲜虾馄饨面连同包装一齐扔进微波炉：“你出去，我来弄。”为了他们安全考虑，范哲和颜悦色地请师大小姐远离厨房。

“你会？”横看竖看，范哲都不像是会煮东西的人，不然不用麻烦游明每次准备茉茉的晚饭。

“速冻食品，按照说明操作，应该不难。”拆封一碗鲜虾馄饨面，倒入盛着翻滚的热水小锅：“一个人住，你竟然一点都不会，这倒稀奇。”

“有李嫂和欧阳小哥。”师雨柔手抱在胸前，回答地理直气壮。

倒了一碗冷水，等它沸开后，范哲用勺子搅了几下，火开到小火，焖一会儿，时不时拿勺子再翻搅一下：“你真想学机车？”范哲首先打破沉默。

“跟风追逐赛跑的感觉很赞。”

“我教你。”范哲拇指指着自己：“Tim的技术不如我，我才是顶尖最棒的。”眼前的碎发遮不住范哲深黑的眼眸透出的张扬与自信。

“我不向不信任我的人学。”师雨柔断然拒绝范哲，薄怒被隐藏在卷翘纤长的睫毛下面。

她还在记仇。范哲充分领会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真谛，锅里的水溢到锅外，赶忙转身关掉火：“对不起。”音量很小，依旧逃不过师雨柔的耳朵。

“什么？”眼眸含着笑意，师雨柔凑近范哲，师雨柔细致零毛孔的皮肤微微泛红，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范哲本能地往后退，不习惯和人如此亲近。

“对不起。”范哲不着痕迹地舒一口气。

听到范哲正式的道歉，师雨柔圆满了：“我也认为Tim教得太烂，以后换你教我。”哥俩好似的拍拍范哲的肩膀，坐回餐桌前。

范哲庆幸自己不是第一次看见师雨柔变脸的迅速，否则说不定会被吓到，端了两碗馄饨面还有一瓶镇江陈醋出来，往自己碗里滴了几滴醋：“要吗？”

师雨柔把碗推到范哲面前，他已经不奢望师雨柔亲自动手，自觉地滴了几滴醋到师雨柔碗里。

面没煮烂，馄饨也没破皮，厨艺合格：“今天一整天把茉茉一个人放在家里，没问题吗？”师雨柔挺关心她家的小住客。

“茉茉比同龄孩子懂事，自理能力强，不用担心。”在厨房煮东西的时候，他检查冰箱，冰箱里给茉茉准备的食物没了，应该是茉茉自己热热吃掉了。茉茉的生活能力可比师雨柔这个大小姐强得多，不具有可比性。

“那就好。”

“过了这个暑假，我准备送茉茉去寄宿学校。”两人吃完馄饨面，范哲收拾好桌面，洗好碗，回到客厅。

“为什么？”

“茉茉自己提出来的，再者，我也没时间照顾她。”

“哦。周末，一定要接茉茉回家来住，学校太冷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一点多，才分别回自己的房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