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糊里糊涂的走在街道的中央，看不清，也道不明。我只知道一直的往前走，过了桥还有一座桥。没有了水泥路，还有烂泥堤。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爱是全部吗？显然不是。但若是没有爱的人生，算是全部人生吗？)

第五章各自三城第一节毒伤

憋了一肚子气的思康，实在是找不到路。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似乎天大地大，却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

离开文娜，确实是一种故意为之的举动。他大可以豪放的跟厉光宗吼出“我才是那个可以给厉文娜幸福的人”，但是他没有。关键在于，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给文娜幸福。这样的承诺永远是个未知数。作为他本身来讲，他不愿意发表如此没有依据性的感言。毕竟，他也不知道，到底，在心中，还有没有爱。感情是有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总是会日久生情的。可这样的感情，是爱么？他不知道，他已经完全成了没心没肺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爱情，对于他来说，兴许就是一种昂贵的东西。正如厉光宗说的那样，爱情不是单纯的欢喜，是需要金钱做后盾的。或者从另一层意义上来讲，从他跟文娜的开始到现在来证明，他，确实，没有将身心全部投入到这段情感里。他不是不爱，是找不到爱，不知该怎么去平衡心中的困惑与欣喜。

或者，他是个胆小鬼。若不是文娜的固执，他是撑不到今天的。那不是爱，完全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愧疚。他不是自称是诗人么，可怎么也写不出对文娜的爱意。哪怕是简短的一首。诗，不仅仅是用笔杜撰出来的东西。往往文字表达的是一个人内心的真诚。还记得初恋时的狂热，那一张张的白纸上，充满着爱恋。只是，那已经成为了往事。那种怦然心动的错觉，消散了很久很久。他觉得，那时候的他，想爱就爱，懂的爱。

当挫折过后，爱，就不会如同初始般那么容易。情感丧失了狂躁，开始变得理智，开始关起心扉，却依旧舔舐着一把尖刀，在最甜蜜的时光里，时常刺击着心脏，划出鲜红的血。当爱变得理智，那就是不再去爱。所有的情感的甜蜜，只是在掩饰着孤独的伤感。

回家吧。他的心在不停的念叨着，仿佛只有回到家中，才能抚平一切。人，就是脆弱的动物。或者可以这样说，人就是贱。在家的时候，总会感到压抑，没自由，面对着亲人，吵闹对抗。一旦在外面受挫，又觉得只有家中的温暖可以抵御寒冬。这是矛盾的，却一直存在着。没有人会从心底说着家中的坏话，即使有，那也是一种一时之气。也有例外，当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近乎完美。至少，在一个亲戚互相帮助的家族中，就不存在这种例外。

打了电话给小飞，说自己要走了。小飞询问着，当得知全部内情后，又开始破口大骂。骂的是思康，觉得文娜这么好的女孩子，时间少有，思康是吃错药了。

他不予回击，很清楚小飞的为人。小飞是绝对的好朋友，不单单只会安慰朋友，那些奉承的话，小飞不说。小飞说的，全部遵从事实。他明白，挂断了电话。他要回家了。

所幸他不是一个轻生的人。无论受到任何的打击，他都不会有寻死的念头。他坚信一点：活着，就有改变的希望。死了，那就什么都改变不了。于是，他总是像个屎壳郎一样，顽强的在粪堆里，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牛粪。或许是羊粪，抑或是更恶心的东西。生活，就是要从一大堆臭气熏天的东西里面找出属于自己的东西。社会还是这个社会，不会因为你赵思康的一朝受挫而改变方向。只有人适应生活，那才有意义。他也想获得超人的力量。但那样之后，一切都变得很容易，缺少了奋斗的历程，那样的人生才充满着空洞。他喜欢一句话，虽然凄惨，但很实用：痛并快乐着。

火车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嘈杂。车厢里的味道也是那么的纷乱。刺鼻的香水味，劣质烟的熏臭味，还有些许不爱干净的人所散发出来的汗骚味。只是他已经学会了抽烟，以毒攻毒之后，他与这些各色的气味同流合污了。

说到香水，他又开始想起了文娜。为什么喜欢跟文娜在一起，或许是因为文娜从来不用香水。那种浑然天成的香味，是一种美。一想到这里，他便苦涩的笑着。他知道，文娜一定在哭着。或许，他没有伟大到那种使人痛苦的程度。一段时间后，文娜的身边就有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或许是徐逸文，或许是厉光宗介绍的富家公子。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会比他好。有钱有车有房的，爱就不需要了。为了单纯的爱，丢弃掉所有的享受，那也是一种自残。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么：人是生来受苦的。既然是这样，那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享受呢。他现在能做的，除了愧疚，那就是祝福文娜，愿她幸福。

车厢里的恋人总是存在着，时不时的接吻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只有漫不经心的戴上耳麦，随着音乐而行，逐步的麻痹自己的受伤的心情。虽然在一定意义上来讲，他的伤，完全是自找的。

到了常州，空气忽然凝固了。确切的来说，是阳光失去了温暖，汗流着，却冰冷着。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不好受又能怎么样，这是自找的。他忽然想给文娜打个电话，伸到半空的手也凝固住了，像是被人抓住了，始终没有按下那个熟知的号码。他落寞的将手机放进了口袋。一狠心，又将手机拿了出来，狠狠的拔出了手机卡，丢进了下水道。

公共汽车上，他静静的睡着。是累了，还是一种惯性。他一坐上汽车，就只会做两件事情：静静的发呆，沉沉的睡着。看来是想的劳累了，就只能睡去。与周公的见面，时常会化解心中的痛楚。

是公车上的售票员叫醒了他。他揉了揉双眼，看到了熟悉的城市。他忽然很想哭。他想看看这个城市，半年来发生了多大的变化。或许不需要变化，他只要从这里获取熟知的记忆。

公交车里，他的双眼清澈的映射着城市的光芒。在夜晚的灯光下，城市的气息，犹如深夜里的歌谣，散发着最原始的信仰。那不关乎于宗教，只是一种内心的欢喜。

仙语旅馆的四个大字出现了，又一次刺痛了他的双眼。他闭上眼睛，不想看，却不时的在脑海想起。他开始搜索身边的声音，听着年轻的孩子们的说笑。渐渐的，他似乎找到了一些法门，专心的听年轻的女孩们谈论着当今流行的书籍。看着他们笑，想着美好的青春。慢慢的，又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虽然那并不遥远，似乎就在昨日。但也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遗憾。这种遗憾略带点伤感的喜悦。

慢慢的又开始了悲伤。只因为小姑娘们说起了情感。他们的打趣，又使他想到了她，那个梦一般的女孩。诚然，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女人。那又能怎么样，他现在不也是男人么。惋惜是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的。从本质上去看待问题，她只是他的一次勇敢。这种冒险的精神，是值得去赞许的。打破梦想的事情，很多人都在做。与其让其他人来打破，还不如亲自动手，这样，遗憾会少点。不用在年老后说着，如果怎么样，就会怎么样。现实一点，就如同王其说的那样。要现实点，要现实点。

刚回到城市的欣喜激动又一次的葬身在回忆里。他赶上了末班车，拼命的要回到家中。

到家了，在亲人的惊讶中，他出现了。并且一声不吭的上了楼。全副武装的睡了。

文娜斜躺在床上。由起初的落寞怨恨，慢慢的演变成了痛楚。她开始可怜起自己。为什么努力的去做，就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想法也渐渐的被眼泪洗去了，她又开始了恨。不过，恨的是厉光宗。她不理会母亲在门外的呼喊，用被子死死的捂住头。大概她母亲也知道她的个性，在持续敲了几分钟后便放弃了。只说了一句“我走了”，就真的走了。她也在眼泪中沉沉的睡去了。

清晨的阳光，总是照射着。一样的光芒，不一样的心情。文娜比平时更努力的学习，不再露出笑容，本来就没有在校园里欢笑。只是人变的更冷，话更少。甚至都没有再理会唐菲。小飞自然也被拒之门外。这样的日子单调的重复着，如同曾经没有思康的时候一样。

“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我都不愿意再接触。那样，真的很疼。”她不再恨思康，但是，却放不下心中的惆怅。甚至在一段时间里，她焦急的渴盼着思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还拨打电话，可总是打不通。她失望了，将小小的希冀，埋了。只有在深夜，还会随着眼泪一并释放。

雪菲的婚礼很成功。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奢华。陈哥当天喝醉了，是被她扶着回到家中。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她心中有着感激，也有着怨恨。感激他的慷慨解囊，怨恨他的有所要求。她开始想念思康，看着烂醉如泥的陈哥，她小心翼翼的拨打了那个号码。

当然没有打通。她垂头丧气的抱成一团。过了很久，她忍不住了。她飞快的脱着身上的新衣，换上自己的衣服出去了。她坐车来到住房下的丽梦汤馆，当然，那是前住所。她要买醉。兴许只有这样的办法，才能拭去心中的伤感。

她喝着酒，想着思康。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人陪着她了。她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了。她给对面的座位添了一副碗筷，好似思康坐在那里一样。她自斟自饮，不必在乎旁人的眼光。她醉了，望着空座位，开始了一阵呓语。思康我爱你，思康我爱你。这样的话，重复了几百遍。直到没有了知觉。她睡着了，获得了短暂的解脱。

陈哥出事了。当雪菲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陈哥已经不行了。

酒精中毒而死。鉴定书上写的就是这么几个字。就在婚礼的第二天。她没有哭，只是将葬礼按照套路举行。她已经习惯了。人总是会死的，生命永远是脆弱的。可她不能死，她有活下去的必要。

陈哥的葬礼举行的也算隆重。没有一个亲人来哀悼，陈哥也是个孤儿。兴许也只有孤儿，才会走向这样一条道路。她回到了陈哥的住所，收拾着。在陈哥的床铺下，她看到了一封署着自己名字的信封。

“文娜，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了。不过，你不要难过。我知道自己。我也清楚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赵思康不是你的弟弟。但是我爱你。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卑鄙，一直想要将你占为己有。呵呵，没办法，谁叫你那么的迷人。兴许是报应吧，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但是我认为，跟你在一起，比什么都好。我不太会说话，所以也就不多说。人总是要死的。我没有亲人，也没有实在的朋友。所以我写下这个，是为了让你继承我的遗产。你是我老婆，那我的东西就是你的。我比你年长，总是要比你先走一步。写下这东西，也是为了以后着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会看见这封信。但是你要记住，我爱你，虽然卑鄙，但爱是真实的。”她感动了。只是因为一个男人的真性情。至少原先的怨恨没有了。

律师很快的就联系了她。几天后，她就成了伊恋酒吧的老板。

她慢慢的懂得了小资情调，在偌大的房间里，品着红酒，想着他。

思康窝在家里当起了宅男，静心养性的，好不自在。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听听音乐，看看电影。遇到马川回来了，还能打几局台球。时常有小飞的电话打来，他一概不予理会。

宅了一个星期，他又不安稳了。那种悲伤总是不停的撕咬着心脏。悲伤像是一种慢性毒药，时间越久，越是疼痛难熬。他必须找点事情去做，冲淡这种撕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