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毓言露出轻蔑的神情，黑夜下，不易察觉。她好像仍旧不知道，她要面临多大的风暴。或者，她知道却不害怕？谁知道呢！

苏梓杨神情凝重，脸上仿佛结了层冰一般，看一眼就能让人发抖，他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神情了，大概是在夏毓汝进府之后，那时的他令人如沐春风，谁也不曾想到，在成婚之前，他也是个冷漠疏离的少将军。只是，夏毓汝恰巧是那把能融冰的火焰，将他化作一池春水。

但现在，好像又变了。

“去找父亲。”苏梓杨嗓音低沉，头未回，冷冷的吐出四个字后就离开。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月光流转，时间悄悄流逝，计时沙漏中沙子发出细微的响声也能被捕捉到。

苏梓杨与夏毓言跪在棕黄的木质地板上，烛影摇曳，把二人的影人映照的闪闪烁烁，影子里，娇小的身躯微微耸动，在啜泣，在紧张的发抖。而高大的黑影则一动不动，仿佛古老而笨拙的钟，罩着阴森冷漠的感觉。

寂静。可怕的寂静。

坐在交椅上的夏正辙狠咬着牙，双拳握的青筋暴露，终于，还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掌李轻而易举便击碎黑木茶几，一盏久置的茶具“呼啦”碎了一地，如此大的声响，仍旧没能让死寂一般的气氛缓和过来。

“混账东西！”夏正辙指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大骂，愤怒的甩甩袖子背过身躯。

“父亲……”苏梓杨低声开口。

“别叫我父亲，干了这等丢脸的事，有什么脸来见人？”夏正辙大喝道。

“父亲，父亲！”夏毓言慌张的跪爬到夏正辙脚边，紧拉着夏正辙的袍子，双眼泪汪汪，哭哭啼啼的求情开罪，“这不怪苏公子的，言儿不应该擅自到苏公子休息的房里，才酿成这样的大祸，父亲，请息怒。”

“息怒？你倒是叫我如何息怒？做了这等不齿之事，哪有什么大家闺秀京城名媛之风？活脱脱……孽障啊，孽障！”夏正辙气血上涌，眼睛怒的发红，“你让我们夏家如何在京城立足？夏家要受尽人指点，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这样你就满意了？你让你妹妹今后该怎么办，你不见人，你妹妹还要见人呐！”

提起夏毓汝，苏梓杨的心就抽离般的疼痛，男儿不轻弹的泪水终于在此刻溢满眼眶。“啪”一大滴眼泪打在地板上，滚烫灼热，泪滴里仿佛还有夏毓汝如花的面容在对着他笑。可，笑着笑着，那抹笑脸就变成了决绝的背影……

“言儿不敢！”夏毓言方才的一丝悔过之心，在此刻却又被无情的打消，她觉得，父亲归根结底还是担忧夏毓汝的今后，而非她的整个夏家。

苏梓杨与夏毓言纷纷叩头，额头与地面撞击，“嘭嘭”响声清脆。

透过庭院向里看，窗纸上是起起伏伏的身影，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叩。

“行了！”夏正辙心里也不是滋味，冷静渐渐镇压住怒火，他要想想夏家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如此丢人之事出现在赫赫有名的两大将军府中，真是天大的笑话！“孽障！逆女！”夏正辙甩甩袖子，冷哼一声离开。

旋即夏毓言原本跪直的身子一下散了架，她瘫坐在地上，只剩下紧张的呼吸。苏梓杨仍旧无动于衷，悔恨自己不够谨慎，竟将师父的教诲抛诸脑后。大概，和心思单纯的人在一起久了，冷面无情的野兽也会卸下防备，更何况，他不是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