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见
耶律承光果然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呈燃你想怎么样,我、我都答应你,我刚刚语气不好,你、你。。
“呈燃?”玄天厌恶的看下向手里已经吓破了胆子的耶律承光,“你给我听好了,我根本不是什么呈燃,我叫做夏玄天。”
“夏...玄天?”
耶律承光,脸色铁青,浑身如同筛糠一般。
这夏玄天的名号他岂会不知道,单是安晴就已经让他的耳朵生了茧,盛夏国的三皇子,生性放荡不羁,却又文武全才,只是鲜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没人能够摸清楚他的脾性。
当初安晴带回呈燃,并一心想要想嫁给他的时候,耶律承光还诧异过,全契丹王族,谁人不知安晴的豪言壮语,非盛夏三皇子不嫁的。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呈燃便是夏玄天。
“这一切都要谢谢你那宝贝妹妹,若不是她下毒与我,我又怎么会记忆全失,为你这契丹小儿卖命!”说罢手腕微微用力,冰凉的刀轻轻碰触到耶律承光的脖颈,一丝丝血丝渗了出来。
“别,别,求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这王位,有话好好说。”这契丹王着实是个无能鼠辈,刀子架到脖子上,便已经吓尿了。
“呵!”玄天冷笑:“说来...我还真想要一样东西,是你妹妹欠我的,说罢将嘴附到耶律承光的耳边:“那便是—你们所有人的—命!”
手起刀落,耶律承光的喉咙处已破了一个洞,血喷涌而出,却还没有断气,一张脸因害怕而变形扭曲。等待他的是死亡前无尽的恐惧。
玄天嘴角噙笑,走了出去,这一路所过之地,无一幸免,如同发泄一般,没有任何怜悯之情。
回到将军府,遣散下人,令他们连夜离开,这将军府俨然已是弑君反叛之地,免不了满门抄斩了,虽都是契丹人,但是都是平民百姓,而且照顾他的起居六载之久,她并不想连累他们。
一切处理得当之后,来到马厩,牵起战马,一跃而上,环顾四周,这个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心里满是厌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一路并没有着急赶路,仿佛在等谁一般。
果然还没到蒙古边境,追兵已经赶到,在这深夜里,灯火通明,黑压压的人群中一个火红的身影冲在最前面,想必那个昏庸无道的契丹王已经断了气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安晴原本听话的在大殿中等他回来,可是始终有些不放心,知道皇兄生气,怕再责罚于他,坐卧不安的等了一个钟头之后,还是来到了书房。
一地的血肆意蔓延,正中间的那个两眼空洞,满脸皆是恐惧的耶律承光已然断气了,她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切,忽然想到,呈燃呢,呈燃在哪里,他有没有怎么样,可是无论如何都看不见呈燃的身影。
这时才发现耶律承光的胸口处赫然放着一把匕首,这匕首如此眼熟,正是去年呈燃生辰之时她赠与的随身之物,匕首安静的躺在那里,刀面上是已经干涸的血渍。
“不!”不会的,不会的,安晴疯了一般的喊叫,不会是他,不会的,于是带着赶过来的侍卫高手,火速赶往镇国将军府。
这将军府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早已经人去楼空了,安晴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最爱的那个男人一手造成的,他的哥哥,他的国家,一夜之间已遭逢灭顶之灾。
安晴回到宫中,帅三千轻骑一路追赶而来,想必他一定会去蒙古吧,这么想着便追来了,果然看见了边境处的玄天。
“安晴,你终于来了,比我想象中的要慢。”玄天并未正眼看他,而是居高临下的用眼角余光和她说话,就如同他一直,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样。
“玄天...你已经知道了是么?”安晴苦笑,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什么呢。
“是!”玄天依旧没有看她。
“我哥哥...”安晴吸了口气,有些说不下去了。
“是我!”玄天有些不耐烦:“何必明知故问,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为什么,六年了,你纵使怪我,可是这六年你便没有一点怀念么,我对你的感情,你一点都感受不到么?即使心里有恨,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安晴几乎是发狂一般的喊出来这几句话,她不敢相信,玄天会如此不念旧情,杀了她的哥哥,甚至丝毫没有掩饰,而且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玄天忽然转过身来,直视着她的眼镜,细长的眼里只见仇恨和厌恶:“你!让我恶心,我杀死他们,如同蝼蚁,不需要为什么,这是他应得的。”
是的,每每想起这六年,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效忠于他们,背离了亲人、爱人,对契丹俯首称臣,为了他们帅兵攻打盛夏,攻打蒙古,那种对自己过去一无所知的困扰,那种连心痛都不知为何的无助感,这些都是她—安晴赠与他的。
安晴不与他对视,闭了闭眼,自知没有转圜余地了,举起手里的长鞭:“你当真以为,契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你弑君之罪,杀了皇兄,还以为能全身而退么?”
玄天挺了挺身子,冷笑:“如今我便也没想活着,你知道的,我若是想走,你也拦不住我!”
的确如此,安晴苦笑
“所有人听令!后退,没我的命令不许动。”
说罢转过身来,语气却是异常平静:“纵使你不爱我,但是我却依然不能狠下心来杀你,你走吧,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玄天沉思良久,手紧紧地握着佩剑,眼神由憎恨到憎恶,再到冷漠,仿佛终于做了决定一般,放过了眼前这个女人,转过身策马而去。
只是他离开一直未回头,如果他回头就能看见,那一身火红如何决绝的自刎于他身后,只是就算看见了,恐怕也不能改变心里的憎恨。
周遭的侍卫忙围了过来,只是已经来不及了,献血蜿蜒而下,本就火红的衣服更加妖艳夺目。眼睛却依旧不舍的望向玄天离开的方向,虽然人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玄天,在你心里终究只有一个她,对么?”
六年前,她在草原边境苦苦守了三个月,终于得知消息,玄天要独自回到盛夏,这个怕是她唯一的机会了,于是将师父也接了过来,做好了万全准备,亲眼看到玄天亲吻着那个女人的额头,抱在怀里如同珍宝一般生怕碰坏了,眼神里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柔,这样的玄天,从未属于过她。也永远不会属于她。
只是,这是天意,是命中注定,她,安晴,这辈子只能是爱玄天,到最后都不忍伤他,都要护他平安。
玄天离开契丹之后,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如今知道自己是谁了,反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在蒙古王庭的后山中,有一个木屋,似乎闲置了许久,玄天便在这里待了数日。
每日打打猎,喝喝酒,喝多了就提笔作画,画的全是同一个女子,或喜或悲,或嗔或怒,一幅幅,仿佛这女子就在身边一般,这思念怕是已经深入骨髓了。只是近乡情更怯,反而不敢去见她,六年了,他怕看到的是他已经被完全遗忘了,他不敢去面对这样的事实。
这日他又来到城中买酒,如今他也懒得酿酒,喝的都是酒楼打来的,恰巧有几个盛夏的商人和蒙古商人,在那里言谈甚欢,他也不急着走,便做到角落里,也不要小菜,只是一口一口的酌着。
其实谈论的无非是一些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事情,玄天听了听,都是关于蒙古汗王的。七七,每次想到这两个字,心口都会痛的难以呼吸,听了一个时辰,都是图雅汗王三年前如何平乱,并在那场战争中威震全蒙古。
“咱们的大汗是天子骄子,战场之上也是以一敌百,那西王多傲气啊,他是最反对图雅的人,说什么女人带领不了蒙古,非要跟着督战,谁知在战场上这一点功夫不会的西王大人成了那哈尔部落的眼中钉。当时和大汗一起在后方,毒针射过来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然后呢。然后呢。”众人听得起劲。
“图雅汗王眼看来不及了,一个转身,生生的替西王受了这一针,那针上有毒啊,那是什么毒,哈尔部落最擅长的骨碎啊。可是即使这样,大汗仍然无痕箭一出,便将几百米之外那用毒之人一击致命。”
骨碎?玄天紧握手中的杯子,这毒他昔年听过,中毒之人四个时辰内七窍流血,此毒霸道,无药可解,那七七?
众人唏嘘。
那商人接着说道:“咱们大汗那是天之骄子,这命岂是一般人能拿的出去的,据说当时有一位高人相救,以削骨换血之法,但是也是九死一生啊。”
“那是,那是。”众人附和。
这时另一个盛夏商人说道:“不过想必也是北王的真心情感动天,大汗才免遭此劫,我听说北王曾经三吻救命,生生的从鬼门关将蒙古汗王救了回来呢。”
玄天已经起身,飞也似地逃离了,接下来的事情他并不想听。
只是这些,光是听别人说就已经足够胆寒心惊了,这六年,她无助的时候,生死挣扎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都是别人,都是不是他。都不是他!
每每想到这,心里的苦涩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回到住所的时候天已经接近黄昏,打量着满屋子的画像,这些都是他记忆中的模样,有时候也会想:如今的七七是胖了还是瘦了,开心还是不开心,还会不会像曾经那样稚气未脱的和他玩闹。
心里似乎有什么在慢慢生长,回来这大半年的时间,选择了一处离她最近的地方,但是却不敢去看她,因为不知道要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去看她.
可是今夜,他突然间想抛却这一切,疯了似的想去看看你,看看你过的如何,是不是很幸福,即使这幸福是和别人,与他无关!
打定主意,便一刻也不耽搁,将酒壶随意一放,便走了出去。
轻车熟路,如同七年前从盛夏追到蒙古一般,潜入她的房间,不仅自嘲了一下,七年了,居然还干着相同的事,这房间一点没变,连陈设都没有变化,和他走的那天一般,屋子里一尘不染,他看着这房间突然想到,如今七七也许已经不住在这里了,是啊,这里的一切和他有关,古七七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呢,恐怕自己这一次要无功而返了,也罢。看看这些也会让他感觉离七七更近一些。这就够了。
自从半年前,契丹国皇帝突然暴毙而亡,镇国将军失踪,安晴公主自杀,整个契丹一盘散沙,使者前来议和,古七七整天都在正殿和朝臣商议此事,主战主和的各一半,这契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毕竟已经建立政权百年,根基还是很稳固的,听了一天唇枪舌战,古七七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爆炸了一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的时候已是深夜了。
刚刚关上门,便感觉不对劲,屋子里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一眼便看见窗户那修长的身形,一袭白衣,黑色飘逸的长发,月光下显得那么不真实。
还没待她看清,那白色身影已经来到眼前,将她抵在墙上,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狠狠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全部装进眼里一般。
玄天本以为她已经不会回来了,当看到她独自回来的时候,这熟悉的气息,所有的理智都不存在了,之前想好的只是来看看她,绝对不打扰她的想法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玄、天?”古七七张了几次嘴,终于说出来这两个字,只是这声音在她自己听来是那么的难听,她不敢相信,这个她思念了七年的男人,这个让她每每深夜梦回,泪湿沾巾的男人,却在她几乎快要放弃,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了。
“很惊讶么。”玄天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了,“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看来没有我,你也依然过的很好。”在她耳边轻轻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很小,贴的那么近,这熟悉的感觉,让古七七更加迷惑。
“这是梦吧!,对,一定是梦,你怎么可能回来呢?”古七七苦笑,两行清泪顺延而下:难相见,易相别,暗相思,无处说。
看到她流泪,心里如针扎一般的痛,低头轻轻吻干她的泪痕。梦?她把这一切当做是梦?“你梦里的我也这样吻你么”
却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古七七仿佛痛苦般的闭上了双眼,看来是真真的把他当做了梦里的人。